有些女人的一生,确实就像一部“玛丽苏”小说。比如李国秦。
李国秦,李鸿章哥哥李瀚章第七个儿子李经沣的长女,她下面还有一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妹妹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李鸿章是纵横官场数十年的晚清重臣,李家家底自然不会差。作为李家第二代,李经沣相对还是比较有出息的——办过税务,当过扬州扬子盐栈的栈长,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肥差”。小日子过得还是很美的。
李瀚章、李鸿章兄弟。
李国秦的母亲是杭州城有名的美人,富家小姐吴静宜。李国秦的美貌多遗传自母亲。
李家到了第二代,虽然没有了往日李鸿章时期的无限风光,但那也不是小门小户的暴发户能比的。李经沣对女儿的培养也是以名媛淑女为目标,从小就是中西合璧的教育。
李国秦和父亲、弟弟。
李国秦姐妹先后就读于中西附小和中西女中——学校开设琴科、家政等课程,还要学游泳、骑马、打网球,跟更要培养独立自主的技能……
李国秦姐妹二人。
作为当时上海最好的最族女子中学,宋氏三姐妹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不过,李父的见识也就止于此,封建观念依然深入骨髓——李国秦姐妹中学毕业就没再继续念书了,因为父亲觉得女儿家念这么多书已经够了,接下来的就是等着寻个好人家嫁了。
李父的择婿标准很有意思,他看中八字和才学两方面。据说,当年,在这两条标准下,李父淘汰了不少人。
后来,李父看上一个叫马兆昌的年轻人。马兆昌家境贫寒,父亲是个工匠。小小年纪倒是挺有志向,不满足于乡间的小打小闹,只身闯进了天津大都市。四处打零工度日,后因算盘打得好被人推荐到大实业家、两江总督周馥的儿子周学熙的门下干活儿。周学熙在创办启新洋灰公司和北京自来水公司搞基建时,马兆昌就是主要功臣之一。
李父可真真看上了这个乘龙快婿。
可惜,人好“八字”却不好,和李国秦的“八字”相克。为了留住这个人才,李父果断令小女儿嫁于马兆昌。
后来的事实证明,李父的眼光是不错的。在以后的日子里,马兆昌善待妻子,家庭和睦。晚年的李国秦也一直和马兆昌夫妇住在一起。
李家女儿不愁嫁。很快,李父就相中了大女婿的不二人选——哈佛法学院毕业的中国第一人,宋子文的同学张福运。
张福运可真算是“凤凰男”了,家境一般,靠自个的努力上了个好学校,成了货真价值的潜力股。
1927年,蒋介石上台,宋子文当上了财政部长。作为宋子文的同学,张福运自然是宋子文班底的人。
宋子文的财政部,下属三个大署:管税收的税务署、管海关的关务署、管盐务的盐务署。 张福运就是关务署的署长,主管全国海关。那时的张福运何等的炙手可热。
年轻时的张福运。
22岁的李国秦嫁给了35岁的张福运。
婚后的李国秦一度成了无数女人羡慕的对象——
李国秦和妹妹的性格截然不同,妹妹性情温和,遇事谦让,在家相夫教子,典型的贤妻良母;而李国秦则性情刚烈,快人快语,遇事很有主见,除了婚姻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其他任何事都要自己做主。
这样的性格,张福运是很喜欢的。
因为工作关系,张福运常常有各种应酬,尤其是和外国人打交道。每每携夫人出席,打扮新潮、举止得体、顾盼生辉还中英文都拿得出手的李国秦,让张福运面上非常有光。
但同样是这样的性格,让李国秦做出了改变一生的决定。
当上税务总署署长后,张福运以夫妻共同名义在上海和天津买了两套别墅,一套是上海复兴西路140号,一套是天津现存的张福运故居。
上海复兴西路140号。
在复兴西路140号,李国秦度过了最幸福的婚姻生活,却也遭遇了最沉重的打击,以致后来终身未再回到那里,这都是后话。
和那些每天无所事事、聊天搓麻的阔太太不同,李国秦没事就学学书法学学画画,一看就是气质挂的。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愿意把一切的好东西,都给予一个人。
李国秦一直没有孩子。
当时日本正金银行的买办叶铭斋,就住在离张家不远的范园。范园也是当年上海滩顶级住宅之一了,住在那的非富即贵。
关于叶铭斋,也是一直有传说留在坊间的——叶家的文物古董多到数不清,就那么随随变变摆在家里的桌角墙角。有一天,叶家的佣人要找块石头压咸菜缸,抬头看见手边有块石头,还算干净顺手,就拿来放进缸里压咸菜了。这块石头正是清代咸丰帝的玉玺。
叶家所住的范园。
张家和叶家相距不远,平日里往来就很密切。叶铭斋有个小孙女,正在读大学,长得讨喜可人,还画的一手好画。一直没有孩子的李国秦甚是喜欢这个女孩,干脆认了做干女儿。
自此,叶家小姑娘那是跟前跟后,有时甚至就住在张家了。
这一住不得了,小姑娘怀孕了,怀的不是别人的,正是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干爹张福运的。
话说,张福运一直对李国秦疼爱有加,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恰是哈佛毕业的张福运也是深入骨髓的。没有孩子一直是张福运的心结。
那时候,婚姻法规定的一夫一妻名存实亡,在外面设小公馆的多了去。
张福运是怎么搭上叶家小姑娘的,一直未有记载,倒是众人都好奇,叶家小姑娘,家里有钱,人长的不错,学历还高,怎么就看上张福运了。
张福运将怀孕的叶家小姑娘安排到山东老家。他天真地认为,只要孩子生下来,李国秦就算不高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但是,张福运想错了。
中年张福运。
李国秦做梦都没想到疼爱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疼爱的干女儿会一起背叛她。李国秦拒绝张福运的孩子,也拒绝背叛婚姻的张福运。
她提出了离婚。
张福运拒绝离婚,他对李国秦还是有感情的,无论是李国秦自身的优秀还是李家的实力,张福运都不愿意失去李国秦。他只是想要个孩子。
李父也来劝女儿,不要离婚,现如今的李家有很多地方要依仗已经飞黄腾达的女婿。
亲戚朋友也来劝李国秦,“若离开了张福运,吃饭靠谁去?你又从来没有工作过!”
张福运也劝她,“我离了婚生活没有问题,而你怎么办?你今后靠什么生活?”
性格刚烈的李国秦却认为,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容忍的,他们的婚姻走到头了。李国秦回答张福运,“我离开了你,照样能活下去。”
在李国秦的坚持下,二人离婚了。张福运对李国秦还算不错,上海的房子给李国秦,还留给她一些钱。
天津张福运旧宅。
但那套充满不堪回忆的房子,李国秦却不愿踏进,宁可搬到愚园路久安村,跟妹妹一家住在一起。
离婚后的张福运似乎缺少了往日的风光——宋子文辞职,张福运也随之辞职了。之后出于种种考虑,张福运去了美国。
出国办手续时,填表格,在填“配偶”一栏的时候,张福运还是想到了李国秦,“只要你认下孩子,我的配偶依然是你。”
李国秦的回答是,“现在你有配偶,而我没有配偶了。”
最后,张福运带着孩子和叶家小姑娘去了美国,而这个叶家小姑娘也一直陪伴在侧,直至终老。
而李国秦也没有再婚。直至1934年,于南京皈依佛门,法号“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