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g shuping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在英国留学的事情,那个时候宿舍里有位中国老大哥很融入英国人的圈子,时常有英国人来我们宿舍找他喝酒聊天,有时候我也加入练练口语,才发现西方人对中国真的是充满了各种歧视,很多时候那位大哥会和西方人一起嘲笑中国的不开化不文明不民主和落后。难道要融入英国人的圈子就得和这位老大哥一样吗?这个问题当时让内向的我感到孤独无解和绝望。Yang shuping让我重新回忆起了那种孤独无解和绝望。
这种孤独无解和绝望在2014年和香港的一些朋友关于爱不爱国的争执中被放到最大。那时占领中*环*运*动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我和几位Hong Kong朋友讨论特首*普*选的事,他们支持普*选,我支持必须由提名委员会把关,因为决不能让不爱国的反华人士上台,结果他们说爱国主义是奴隶的锁链,以被锁链链着而自豪,不知道自己生活在没有灯塔照耀的黑夜里有多可悲。被灯塔照耀比爱国重要得多。
Hong Kong朋友关于爱国的观念让我很震撼,他们认为如果坚持只有爱国主义者才能参选,那么体制先进的Hong Kong最终就会大陆化,因此universal suffrage必须遵循香港人利益优先的原则。我问他们为什么不爱国的人也有资格当特首,他们就说大陆腐败很严重,雾霾很厉害,食品不安全等等,Hong Kong必须坚持和保持自己的制度优势,而不是一味向大陆看齐。
曾几何时爱国还是不爱国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中国民族饱受列强欺凌的历史,遭受日本侵略者的蹂躏,等等这一切,都让我热血沸腾,中国要自强,要崛起,这是想都不用想的,爱国应该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本能,难道不是吗?
和Hong Kong朋友的争论让我想起了10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时候我刚到英国留学,人生地不熟,很渴望结识同胞,结果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说大陆口音普通话的人,我很开心,脱口而出一句:“太好了,你也是中国人”,结果那个人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纠正我说:“我不是中国人,我是英国人,我有英国国籍。”这种反应和我后来认识的犹太人截然不同,不管是美国的国籍还是英国的国籍,犹太人始终都会首先说自己是犹太人。犹太人的爱国主义十分的强烈,这让我非常的羡慕。
爱国是一件曾让我困惑的事,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去爱自己的国家?是否因为中国发展阶段的不完美和缺陷,就应该放弃爱国?是否应该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尽人意,就应该把一切问题归咎于国家?我常常思考这些问题。
我回国的时候去一所国际学校面试当老师,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当英语老师,一个是给外教当经济学助教,前一个职位比后一个工资高两千,地位也高很多,而且当了助教不代表以后有机会转正做教师。当时英语教育在国内火得一塌糊涂,我父亲支持我教英语,说这样一来我空闲时刻还能去新东方这样的地方赚很多外快,说当经济学助教前途渺茫。结果我还是选了当经济学助教,因为我的专业是经济学,我舍不得丢掉,我期望自己能把经济学给弄好,以后好有机会报效国家,而教英语更多是追求挣钱的疯狂,没什么意思。这就是爱国让我作出的选择,一个不精明,不明智,不考虑经济利益的愚蠢选择,也许我这一辈子就只能混个助教了。我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我刻苦的默默学习着,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素质,我相信只要我有才华,就有报效国家的那一天。结果2010年10月我因为投稿在美国的华尔街日报上发表了劝阻美国和中国打贸易战的经济评论而崭露头角,踏上了一条徐徐上升的学者之路。如果当初我没选择当经济学助教,而是去教英语,也许我今天能够成为新东方的一名疯狂的英文传教士吧,为拼命的挣钱,买房买车而努力着。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学有所成又能报效国家,于我而言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时至今日,我的文章几乎登上了国内外所有重量级的中文和英文财经报刊,许多经济改革的建议都契合习李新政的改革路线。虽然金钱上我没有什么成就,但这些已经让我很满足。
这就是我爱自己国家的方式吧。爱国和爱一个人有许多相通的地方,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么你得给她幸福的生活,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努力的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把工作水平提升,只有这样你才有能力给她好的生活,你才有可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你还必须受得了打击,扛得住挫折,不能一有不如意,就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当然也有一些爱情,是靠花言巧语,和追求一时的快感获得的,这种爱情几乎很难持久,充其量是些各取所需的苟合。
这样的爱国,这样的爱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年代,或许显得不够灵活,甚至会被人骂成是痴情的傻瓜,没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又何妨?十多年前,那个中国人脸色难看的纠正我说他是英国人的时候,我曾经很疼苦,很愤怒,但我如今已不再充满那种嗔恨了。爱国和爱一个人一样,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因为别人不爱国,为作中国人耻辱而觉得义愤填膺,就好比你爱自己的母亲,而别人说她是个眼界狭小,唯利是图的村妇,那又何妨?一个家庭如果子女多了,会有孝顺的,也会有不孝顺的,没有必要因为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孝顺而放弃自己的孝心,甚而为此和兄弟姐妹吵闹起来。爱国就像爱一个人一样,痴情无悔,决不是吃亏上当,计较输赢。而且爱国和爱一个人一样可以成为激励自己奋发图强的动力,做出一般情况下无法达到的成就。这绝非我空洞的说教,而是我亲身经历的肺腑之感。
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爱国?因为我从小就爱读史,每每读到岳飞,文天祥,林则徐这样的故事就伧然泪下;我读到大好河山被外敌践踏,人民惨遭侵略者蹂躏屠杀,就十分渴望自己能够生在那样的年代里赴汤蹈火,救亡图存;幼时读的书和受到的教育给我的精神世界打下了深深的民族英雄情结。但这种情怀也有一种巨大的局限性,那就是受害者情结,我觉得欧美列强和日本对中国犯下过滔天的罪行,我从骨子里恨他们,但也很自卑,因为落后就要挨打,而中国太落后了。当年我带着这种受害者情节远渡重洋去英国留学,可以说过得很痛苦,因为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捍卫国家尊严,为此常常和外国同学争执,这让我很孤立,很痛苦。我们为了台湾统一,为了西藏新疆,为了香港回归,为了民主人权而争吵。我深深的觉得西方对中国有很深很深的偏见,我觉得很无助,因为我改变不了这一切,于是我选择了自我封闭。如果我就这样自我封闭下去,那我这国就白出了。最后我放下了受害者情节,更放下了自卑,英美朋友批评中国的民主,人权等等问题时,我不再怒不可遏,我告诉他们中国曾经有世界上最多的文盲,最多的饥民,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发展权都没有,拿什么去追求民主和人权。许多西方朋友都表示理解,而我也不再热衷于争吵,我渴望融入他们,学习他们,才有机会超越他们。愤怒只能走向自我封闭和毁灭。在国外的经历使我体会到,中国强盛,中国人才能有尊严,中国衰弱,中国人就永远也逃脱不了被歧视的阴影。中国人的命运和中国的国运紧紧相连,这使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爱国信念。
也许有些人努力想出国,把自己变成英国人,美国人,他们很鄙视自己的国家,但也没有必要生他们的气,因为他们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无可厚非,因为爱国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更是一种个人的选择。这种选择就和选择你爱听的歌曲一样。小时候我很讨厌邓丽君的歌,结果30岁后却疯狂的喜欢上了她柔情似水的歌声。许多人本来是不爱国的,结果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慢慢才体会到了故国的好。比如,如果我不在英国经历苦辣酸甜,也不会懂得爱国的重要,也会因为买不起房子结婚而怨恨这个国家。
写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应该继续保持和那些香港朋友的友谊,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的儿女,应该保持团结,不应该为谁爱父母多一点少一点而计较得失。爱国就是爱家,爱国不是为了爱不爱,爱多少而争吵,而是血浓于水的无私和责任。
让我们也原谅
Yang shuping,不要铺天盖地的骂她,小姑娘刚毕业就受到全社会如此聚焦的鞭挞,搞不好就被彻底摧毁了。
最后用我在2014年4月发表在英国金融时报的
《一个中国父亲给新生儿的信》
(金融时报原文请点击“阅读原文”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