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建/文
一年一度的春晚又来了，不管它现在变得多么难看，它仍然是春节档受众最广的节目。最近几年，每到春晚，很多观众都会念叨几句，这演的什么小品，跟赵本山相比差远了。而提到赵本山又不得不提到另一个小品王，陈佩斯。那么二人同为“小品王”，他们的小品到底有何不同呢？
一、赵本山侧重故事，陈佩斯侧重角色对立
我们先看一下他们各自比较受欢迎的作品：
赵本山：《拜年》、《心病》、《送水工》、《卖拐》系列。
陈佩斯：《主角与配角》、《警察与小偷》、《拍电影》、《吃面条》。
仔细回想一下他二人的作品，尤其是巅峰时期的作品，它们有何不同？
陈佩斯：侧重靠角色的对立性来建立戏剧冲突，他的小品更像是一个两人冲突的横截面。
赵本山：侧重于讲一个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在故事里展现人物有趣的反应。
这样说有点抽象，那么我们来分别对比一下他们几个作品。
陈佩斯：《胡椒面》
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呢？文绉绉的朱时茂遇到了大老粗陈佩斯，两个人坐在同一桌，因为吃胡椒面，发生了冲突。
看一下他们的角色设置：朱时茂：文绉绉，讲卫生。 陈佩斯：大老粗，不讲卫生。
而该小品所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就是把两个对立的角色放在“吃面条”这个场景里，于是戏剧性就出来了，喜剧效果就出来了。但是，你要说这是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呢，好像也不是，它只是一个场景的展现。
赵本山：《拜年》
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呢？养鱼大王赵本山和媳妇高秀敏去拜访乡长范伟，希望乡长明年把鱼塘继续承包给他们，可是他们误以为范伟被撤职了，一改刚来时候小心翼翼、攀亲戚的状态，换成一副教育后辈的状态给范伟讲话，甚至坐下一起喝酒。后来又得知范伟升为县长了，于是两人又回到一开始小心翼翼的状态，连连道歉，这时候范伟告诉他们真相，其实他已经决定鱼塘还是让他们继续承包，不会让给他小舅子承包。赵本山和高秀梅高兴的回家了。
再对比一下《吃面条》，这是不是一个有头也有尾的故事？有头有尾，中间有起伏和转折，这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故事，而不是一个简单场景的展现。
说到这里，可能喜欢陈佩斯的朋友们表示不服，那你说《主角与配角》呢？这个小品也很好看啊。是的，不否认这是一个好看的小品。但是这和《吃面条》路数是一样的，就是一个想当主角的配角在拍一段戏的时候和主角发生冲突，一直在抢戏，结果反而把主角演成了配角。实际上这个小品，仍然是一个单一的场景冲突。
二、赵本山侧重语言、陈佩斯侧重表演
两个人各自的艺术成长的道路不同，这也决定了两个人的艺术创作和表现方式不同。赵本山是二人转演员出身，出生在东北，所以他的小品中会使用很多二人转里的技巧，里面有很多东北语言特有的幽默。而比起赵本山，陈佩斯的出身则要高大上的多，受父亲的影响，他进入了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剧团，他接触的都是科班的系统，是戏剧专业的东西，所以从他的小品就能看出，它更侧重靠角色对立来制造冲突，同时靠他的表演来抓住观众。
我们来对比一下他们的两个作品。
陈佩斯：《吃面条》
陈佩斯去拍一段吃面条的戏，因为各种原因总是不过关，于是总是要不停的重拍，直至陈佩斯吃得都蹲不下去。
在这个小品中，重点全在陈佩斯一次次的重新吃面条的表演上，每一次他都要强行咽下面条。陈佩斯把吃面条的神情，动作表演的惟妙惟肖，大家觉得这个太生动了，于是观众笑了。
赵本山：《心病》
我们来看一下，小品《心病》里的一些台词：
段落1：
赵本山：喂，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下面播送个广告：本人虽说村长落选，但思想工作还是要搞，在家开个心理诊所，专门治疗人的大脑。欢迎大家前来就诊，有钱给点没钱拉倒。临江村大明白心理诊所，主治医生赵大宝，电话：洞拐洞拐洞洞拐，网址：大不溜大不溜大不溜坑你点儿大不了。
高秀敏：大夫，我看急诊大夫！
赵本山：呀呵，广告播出就上人了！
高秀敏：是，我听你做广告了。
赵本山：别信广告。
高秀敏：信啥啊？
赵本山：看疗效！
段落2：
赵本山：我的意思啊，就是我讲的是生命起源，你活这一回呀，我得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球的。
范伟：大夫啊，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地，我就想知道我是怎么没地。
赵本山：那我就告诉你究竟是怎么没地！
高秀敏：大夫咱别老说“没”，咱说活着多好。
赵本山：好，那你……咱就说“为什么活着”。
高秀敏：对对！
赵本山：好，这个话题好！人，为什么活着呢？简单说为了一个字，为了一个“情”。兄弟，你就活错了，三千块钱奖金你就能抽过去，你不觉得这小风抽的该有如此荒诞吗？想开吧，说：人生在世屈指算，一共三万六千天。家有房屋千万座，睡觉就需三尺宽。总结起来四句话：说人好比盆中鲜花，生活就是一团乱麻；房子修的再好拿是个临时住所，这个小盒（这里是指骨灰盒）才是你永久的家呀。
范伟：噎~~~噎~~~
三、限制
陈佩斯比较侧重表演，靠角色的对立性来建立戏剧冲突，这样两个角色一上场，冲突马上建立起来了。一方面可以说，这是陈佩斯学院派的创作方式，另一方面其实也是陈佩斯的一种无奈。他和朱时茂两个人搭档，两个人的戏怎么演？两个人的戏怎么精彩？这在创作上是很难的，而只有靠角色的对立冲突才更容易实现。所有两人的戏的空间非常有限，当二人创作了几个优秀的小品以后，会发现再往后会非常难，这一点在他们后期的作品《宇宙体操选拔赛》、《王爷与邮差》中已经体现出来了。所以，其实想让陈佩斯的小品再上一层，只有增加人物，不要局限于他们两个的搭档，当人物增加到3-4个的时候，这里面就有人物关系可以做，这样建立戏剧性的空间会大很多。
赵本山、高秀梅、范伟、何庆魁，是一个“铁四角“，可以说在以后几乎很难找到这样的组合，这个组合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和欢乐。对于一个简短的小品来说，貌似演员现场攒就可以了，编剧好像不那么重要，可是何庆魁给出的答案是，不是，没我，你们玩不转。相信赵本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没有何庆魁参与编剧的赵本山小品，显然和他之前的作品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
过年了，春晚又来了，春晚小品有多难看，我们对赵本山和陈佩斯就有多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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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开建（新浪微博@编剧刘开建）
编剧帮专栏作者，男，专注于轻喜剧创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