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 | 张竹林（发自巴黎） 编辑 | 嘉沐
这是一次让人心烦意乱的总统大选。在距离大选首轮投票不到1周之际，还有四成的法国人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将手里那张选票投给谁。
随着极左翼候选人梅朗雄的意外崛起，在最后的民调中大幅度甩开社会党的阿蒙，并反超右翼共和党的菲永，大选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梅朗雄4月15日在一场竞选集会上发表演讲
11位候选人中，第一阵营的局势开始出现关键性变化，从此前的三驾马车变成目前两个等级的四强局面：领先的极右翼党国民阵线的玛丽娜·勒庞，中间路线的马克龙，紧接其后的是交替上下的梅朗雄和菲永。若考虑到民调的可接受误差率4%，四位候选人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谁也没有料到，首轮投票的最后时刻，在巴黎共和国广场高唱 《国际歌》 的“共产主义的接班人”——让-吕克·梅朗雄会脱颖而出。最大的突破来自《费加罗报》委托的民调公司在4月5日-7日得到的数据：法国不屈服党党首梅朗雄以18%超过菲永一个百分点。
两天之后，在兵家必争的南部重镇马赛，梅朗雄的演讲吸引了7万余人参与。他要求在场听众向逃亡中死去的难民默哀一分钟，并高喊：“这一句话本来就应该由我们说出来：移民一向是被迫的外逃，是一种痛苦。”
当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对手们开始抨击的时候，梅朗雄已经成为一个强大的威胁。梅朗雄的政治纲领巧妙地吸引了两个年龄段的选民：他在环保上的绿色转型计划，对在环境危机中长大的年轻一代有强大感召力；他对传统资本主义和对金钱权力的抨击，成功地吸引了年长的选民。
若是梅朗雄当选为下一届法国总统，充满革命基因的法国人将听到让人热血膨胀的一揽子提议：法定退休年龄将从现在的62岁提前到60岁；法国这个核王国将彻底离开核电；全民带薪年假将从目前的五周提高到六周；重新谈判欧盟条约，并在威胁退出欧盟的基础上进行谈判；结束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宣布第六共和国的诞生。
还有一个月就要下岗的社会党总统奥朗德终于打破沉寂。在4月13日的法国《视点》 周刊上影射梅朗雄说：这场竞选中，“人们看到的是演说者的表演，而不是其内容”。梅朗雄作为一名前教师、记者，并在社会党内混迹多年的政治人物，的确是以其出色的口才在初选的首轮电视辩论中就备受青睐，近七成的法国人对他表示感觉“良好”。
4月17日复活节那天，面对23000位支持者，马克龙抨击梅朗雄构思的法国是“没有太阳的古巴”。梅朗雄与南美洲社会主义国家的密切关系随着他民调的上扬成为热点。他曾公开赞赏过委内瑞拉和古巴的某些政治制度，甚至希望法国加入玻利瓦尔联盟。这个联盟是在2005年由委内瑞拉前领导人查韦斯和古巴前领导人卡斯特罗发起的区域性政治和经济联盟，集中了厄瓜多尔、委内瑞拉、古巴、玻利维亚、尼加拉瓜和其他几个加勒比国家。近些年来，该联盟影响力式微。
“委内瑞拉是民主社会的政治体制，在这个国家，从未有人的财产被征用过，也没有出现企业被国有化现象。我支持查韦斯对抗美国的攻击。现在，这个国家的问题首先是石油的降价，对此，我无能为力。”梅朗雄至今并未否认对查韦斯的看法。正如对美国的批判上，这位极左翼领导人也从未停止过。叙利亚政府军在被怀疑使用化学武器导致包含儿童在内的众多平民死亡后，4月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下令发射59枚导弹打击对方军事基地。梅朗雄指责美方是“不负责任的犯罪行为”，他借此再次表示法国要离开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外交关系上，除了与南美洲的一些社会主义国家保持亲密外，他计划与俄罗斯政府的加强合作，也让很多法国人感到不适。他的理由是：戴高乐将军和斯大林达成协议过，也曾和毛泽东达成协议。“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会就关于阻止在欧洲大陆发生战争的问题上和普京先生达成协议。”
与共产主义社会体制更接近的计划还有，梅朗雄提出，施行医疗费用全额报销的政策；禁止盈利性企业的策略性裁员；企业内部委员会有权反对集体裁员的行动，并有权抵制每周工作超过35个小时；招募1万名公共医疗机构医生等等。
梅朗雄还希望将公务开支大幅提高到2700亿欧元，以便改善就业环境。他的政府将重拳征税，比如对所有年收入超过40万欧元者执行高达90%的税收 (奥朗德在2012年承诺对年收入在百万欧元以上的人士部分征收75%高税收)。
上述计划在法国遭到了强烈质疑。《费加罗报》在头版严厉警告说：“这将是对国家经济的致命打击。”法国经济学家Patrick Artus则将梅朗雄的经济政策比喻成一款剧毒的鸡尾酒，“按照他的政策，企业非但不可能创造如他所承诺的五年中200万个职位，还会导致爆炸性失业。要知道，每增加1%的最低工资，我们将失去1％的岗位，对于超小型企业甚至会达到2%。”而梅朗雄的竞选承诺是提高16%的最低工资标准。
在2012年的大选中，梅朗雄经历过一次跌宕起伏的初选。他的民调一时上升到17%，超过死敌勒庞成为三强之一。但十天之后，梅朗雄像是搭上了高速下滑的电梯，仅以11%的选票无缘二轮。这一次神出鬼没的选情中，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将他视为陪跑者。但是，法国民众真的做好了迈入共产主义社会的心理准备吗？
*原文最早刊载于《联合早报》，有删节。
（作者系法国《世界报》 集团记者）
新媒体编辑 | 丰泽 马茹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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