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忙于家务的儿童（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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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失败的教育里一点点把自己赎出来
——再谈圣哲先生“养活教育思想”
文/左左冰
因为偶然接触到聂先生的“养活教育思想”，我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寄给了聂先生，本意是想求教于先生，请他对我的谬解给予指正。不想聂先生给我很多鼓励，并将文章在他的微信公众号分享。热心的网友们留下了许多评论，我逐条拜读，然而，最令我感慨的是一条很短、没有很多人注意的留言，这位网友问：“好奇的是作者父母是否是养活教育主义者？”
尽管我刻意掩饰，然而，这位火眼金睛的朋友还是从字里行间嗅出了什么，故而有此一问。这短短的留言使我感慨良久，因此，我想用这篇文字认真作答，也借此回答另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对“养活教育思想”如此感兴趣，它究竟哪里吸引了我这位纯粹的路人？
先用一句话简括回答吧：我对“养活教育思想”感兴趣，因为我是它的反面教材，因为我用自己几十年的亲身经历，从反面证实了这一思想的宝贵。我对它的兴趣和验证，来自于反思和反省，来自于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把自己的经历和思想一厘一厘地拿出来审视，把自己的痛苦和悔悟一寸一寸地翻出来炙烤，把自己的伤口和血痕一点一点地舔舐。
有句话叫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个人走错了路，将来要一步一步地自己再想办法走回去；一个人接受了错误的教育思想和人生观的滋养，将来要痛苦地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自己给自己刮骨疗毒，自己给自己舔伤口，自己给自己赎身。那些名利主义、那些出人头地，那些“要比人家强”“要比人家成功”的恶魔，他们吞噬了你的岁月，还要用你余下的岁月作为赎金和抵押。人生何其短暂，一爿空掷，一爿赎身，一爿疗伤，只留下一丢丢岁月还给你，这才是你的。不过，好歹你还赎出来一爿，比起我许多曾经的朋友同事，我自认自己何其幸运。人终归能为自己活一回，终归能够活得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感恩、磊落而又充实、诚实，上苍何其厚我！
那些让无数人艳羡的成功与名利，曾经都真切地为我拥有：高考时，以所在地区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华，仅仅在我们一个班的开学典礼上，请来致辞的是某美籍华裔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毕业后从一家企业到另一家企业，公司越来越有名，职位越来越高，工资几倍几十倍地增长，终于到达IT业排名第一的某著名美资企业担任高管，当时的收入之高，曾经以不到半年的工资购置了我们在北京的第一套住房。外资企业有玻璃天花板，没关系，几年后跳槽到上海某著名的民企，集团企业，下属六个公司全国几十家分公司或办事处，除了向老板负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对于30出头的我，长袖善舞，人生显赫，也算是实实在在地体味了一把。
然而，坏就坏在有然而，人生总是要然而。然而何其多，人生在一个个然而中蹉跎。
然而，我从来不快乐，很不快乐！名牌学校，高收入，大公司，外企，房子、职位……它们带来的只是短暂的刺激，是的，刺激，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更加短暂的刺激。我不喜欢我的学校，我不热爱我的专业，我不满意我的工作，唯一可以安慰我的是收入。可是没有快乐，没有追求，我要那些钱做什么呢？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一个一个地去追逐，去奋斗？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因为老师、家长，每个人都告诉你要这么做，因为所有人都夸耀你的成功，你的每一个质疑，每一次试图听从心灵的选择，都被无情地呵斥，果断地斩断……岁月消逝，留给你的只是别人的喜笑颜开，没有一个人哪怕试图了解你的感受，所有的选择都是不容丝毫质疑和犹豫的。自古华山一条路，不要问为什么。名利场上、成功路上，更快更高更强，一个台阶刚站稳，怎么停下了？东张西望干什么？赶紧，下一个台阶！几万？人家一个月都几十上百万了！副总经理，人家都是大老板了！上海算什么，人家都在美国、欧洲、澳洲，等等等等混得风生水起了。
可是我就是想问，我要一个月几百万干什么？要当大老板干什么？非要跑到莫名其妙的这个那个鬼地方干什么？最痛苦的时候我甚至有了抑郁倾向，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什么凡是我想做的都是不对的，凡是我不想做的都是对的？“对”、“成功”、“上进”，这些神奇的字眼是吃人命喝人血养大的妖魔鬼怪吗？为什么大师兄不把它们擒了去压在石头底下，专门放他们到处害人呢？后来有朋友回答我：大师兄不来捉它们，倒是它们把大师兄压在石头底下了，哦！怪不得！
后面的故事就不说了，上天总算在人生的最低谷处让我醒悟，决心不再为别人活，不再用自己的命喂养那些名利和成功的怪兽。果断地辞职，在亲友的不解和责备声中一言不发，不解释。凡是需要解释的，就不必解释了！一波一波，这波解释完还会有下一波，这次妥协完还会有下一次，这次走了回头路下次还要自己挪回来……谁也无法代替你，谁也无法代替你的岁月、你的生命、你的感受，还有比解释更多余的吗，不解释！
可是真正苦的不是人们的非议，而是你要重新再活一回，重新找回自己的所爱，重新找回自己真正的事业，重新一点点地努力，相比刚毕业的学生早已年纪一大把，绝大部分的机会想也不用想，倒也轻省！人到无欲即是刚，像我那样的心境和经历，别人再也没法拿“你看东家这”“你看西家那”来引诱和羞辱我，目标明确，心态平和，不羡山来不羡水，人家是什么鬼！
扯得有些远了，总之，拜这些年社会更开放所赐，总算让我一步步，左磕右碰、左冲右突，算是重新“养活”了自己一把。如今，财务自由基本实现，关键是自己热爱的事业也有了踏实的进展和明确的方向。
回首来路，令我感慨的不是曾经的磨难，而是社会巨大的重压。我不是一个迟钝到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究竟在做什么的人，可是生活没有给过你一次机会。我自忖不是个懦弱的人，可是当我想赎自己，何其晚了！当我能赎自己，何其难了！当我终于赎回了自己，我所依仗的武器竟然只有三个字：不解释！何其无奈。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我们的父母何尝不爱自己的子女，我们的老师何尝不爱自己的学生，我们的亲人何尝不盼望我们幸福，可是，从我6岁，背上小书包的那一刻起，竟是“百事乖”了。
我通篇几乎没有办法再写“养活教育”……我只希望我们的下一代，我只希望每个我爱的人，只要他还有一点点机会，一丝丝可能，请在合适的岁月，请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让他们遇上如聂先生这些真正关爱孩子，真正懂得教育，真正果敢而有勇气、有办法的人，让他们不必在“百事乖”的某一天再无可奈何地赎身。
不是每个人都能赎得回自己的，九死一生，玩不起的游戏。GAMEOVER——我祈祷，没有人再需要玩它，没有人！
（作者系1991年某省高考理科第一名，清华大学数学系本科毕业,“左左冰”系笔名……）
养活教育思想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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