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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
时间器物(组章)
杨东
时间器物
时间的持续性,给了每个人绝对的完整。
一世,一年,一天……
针摆的扇面,提供了你用心观察世界的可能。
时间的手指出离于想象,沉静,怒放,凋零,不过是阐释自我的论据。
重复的美需要不断孕育。
远处和近处,绕不开的尘世。
此刻,更多破茧的人,将长出和我不一样的面孔。
“谁是此刻的技师,为我修正鼓点的盲音?”
你的耽虑是:最亮的那颗星,能让谁复活?
古人,今人,未来者,在同一阵风中等我。
我在随波逐流间,留下悲剧般的骨头。谁拧紧摇晃的发条,“剪去妄身”?
此刻,鸟鸣伸手可及,花粉和灰烬拥有同样轻盈的质地。
星月和梦境,在我们拥有的理性之间,共同分享了永不沦陷的人世之美。
昙花卷走暮色,花冠流浪。
现实不是候鸟,是身体的器物和必将经历的全部。
我必须抓住某种正在流失的事物
——我快要接近自我的本能。
时光陶罐
从泥泞的斑驳到光滑有致的思想,它逐渐懂得编码,储存和提取。
——它是否记得泥土的芬芳,水的柔情,火的热烈,赋形者专注的眼神和写意的手,还有那些前世未了的夙愿?
少量的时光,装进它并不圆润的身体。更多的岁月在漫溢,某种根在集结。
它的内心一定还有更多尚待弥补的裂痕,在欲语还休中渴望无缺的完美。
有形的姿态,变形的光影,无形的意志,将我们界隔成数代人的轻与重。
笔峰的逻辑,是用理性的线条勾勒朝思与暮想,努力掩饰对高处和低处的惶恐。
无风时,雪在扩散,墨在颤抖,刀斧的皴法中飞白陷入更深的嶙峋……
光阴斑斓地照拂。万千种子带着昨天的记忆,对新时令的憧憬,为又一轮黄金的光芒顽强生长。
白日的远山,阳光,天空。暮色的星宇,弦月,轻风。梦一般纷繁的线条,一滴眼泪的钻石,升腾于渺小内心博大的疆域。
它们试着用集体的谜语说出崭新的颂辞:与时空作别,再见,重见。
纯粹的光阴流淌,神祇的歌谣撒播,沿时间宽广的河床走向人世。
序跋,华章。微尘,烟火。汗水,泪水。自由,悲喜……一年又是一年。
一粒种子看见春天里的人,终于学会了盘点时光旅程:是走得太快,还是走得太久?是看得太远,还是看得太深?
一粒种子,与我们一道经历过茫茫生死,懂得如何手姿如花,身体如炬,举步如春,缓缓雕琢立世的情怀和挺膺的品格。
时序无言,从低处攀升的愿望一直引领内心前行的标高。
作者简介:杨东,1969年生,四川人,出版诗集《时间手指》、散文诗集《风中密纹》等。
我的同龄人星散之后,有新的青年在563路的昏暗中,在美食街的入口,炎热而安稳地生活着:工作,阅读,交往,规划明早和明年的行程,迎接下一个小考验。而今夜,一个圆月之夜,我和他们在一起却不能靠近。因为我曾是这里的站名、街名和地名,因为我不忍心辨认地名中所抹去的印痕——以及叠影中并未大变的偏远。地铁已准点驶向更浩瀚的夜生活,为什么我,一次次回到原地,是幸福还是不幸?一次次,此地脱去脏兮兮的校服和制服,从拆和建中一跃——不甘心地,归来者停步在刚建成就迅速老旧的出站口,一不小心,撞见落回原地的世纪。我,和所有人,都是它并不显著的位移,并不显著,而又仓促、美好得令人心碎的位移。
(这一切我和谁去说呢?我看着女儿,像看着海淀的骤然陌生和陌生的一世纪,我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