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多样化之路并非没有冲突。在新西兰穆斯林社区内部,这种矛盾的聚焦点之一就在于归信者和移民之间。
在新西兰,归信的穆斯林主要是原住民毛利人和欧洲白人后裔。根据2015年的统计,欧洲裔穆斯林人口已经增长到4353人,毛利穆斯林则为1083人。
在
本系列第一篇
中,我们了解到,原住民毛利人是近些年来归信增长率较高的少数社群。随着1970年代新西兰社会对原住民权利的认可,人们对毛利文化有了更多认识的同时,也有了很多东方主义式的幻想。许多人认为,原住民文化要比以欧洲白人、基督教为主的文化更具灵性、回归本真,在构建多元社会上也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鉴于这种理解,在许多新西兰人看来,毛利人纷纷改信伊斯兰教也就意味着,这种宗教或许具有更多精神上的价值,在新西兰社会也值得拥有一席之地。并且,鉴于原住民显而易见的“本土”身份,他们信仰的宗教也在主流社会的眼中,成为了本地宗教的一部分,进一步强化了伊斯兰本地化的过程。
就欧洲白人后裔归信者而言,根据研究者Cheryl Hill的社会调查研究,他们在教育程度、收入、社会阶层、语言、民族、宗教认识和与主流社会认同上,都和移民及其后裔构成的社区有显著差别。
与一般印象不同的是,Hill指出:婚姻并非新西兰白人归信者的主要途径。通常,白人后裔归信者的教育水平普遍较高,在归信时大概三十岁左右。他们大多来自基督教家庭背景,有良好教育,对其他不同宗教也都普遍有所了解。在神学体系上,伊斯兰教义和犹太-基督教框架的一神教没有冲突。在智识上,由于伊斯兰教中承认先知穆罕穆德的人性,而没有基督教中的三位一体和耶稣神性之辩,也使得很多人觉得更能接受。
由于白人归信者的阶级和种族属性,他们往往与新西兰主流社会的交流更为通畅,许多人也在不同程度上积极推动主流社会对伊斯兰教的认识。但是,这也使得归信者和大部分移民社区之间出现了许多鸿沟和误解。
比如,一些归信者会把某些穆斯林移民的行为归咎为他们的“文化包袱”,认为移民来源国的社会文化背景是造成新西兰穆斯林社会落后的主要原因。
或许,我们可以从以下这个例子中看到这些矛盾的突出体现。Abdullah Drury本人既是研究新西兰穆斯林的学者,也是一位改信的穆斯林。他出生于新西兰,于1970年代和80年代之间归信伊斯兰教。
Drury在2008年写道,“清真寺和伊斯兰机构如果想要吸引更多本地信众,维持这些归信者,或者至少是从主流新西兰社会获得更多的理解,就必须作出选择,抛弃那些不必要的文化包袱,否则移民只会盲目地追随那些惯习,而且充满矛盾、言行不一。只有理性的伊斯兰教才能得到传播,并且在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理性繁荣的社会中持续发展。”
这种表态并非全无道理。但是,这种中产阶级白人知识分子的解读令其他受过良好教育的移民后裔感到不公及不满,也为双方的对话设置了路障。
2004年,全国伊斯兰归信者会议在基督城的坎特伯雷清真寺举办。参会的归信者提出,他们的短期目标是动员和组织当地的归信者,长期目标是改善归信者和移民之间的关系,在新西兰穆斯林社区内部,为归信者找到更为恰当的位置,并为穆斯林社区与主流社会的沟通作出贡献。虽然愿望良好,但是在具体实施上,仍然需要更多公共资源、领导人员和普通穆斯林的持续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