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 梁荣栋 秦菁
（作者介绍 梁荣栋：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金融机构部银行业组长，秦菁：金融机构部银行业分析师）
摘要：在我国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产业结构优化不断推进，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商业银行的发展表现出新特征。本文从我国商业银行的发展现状和主要特征入手，对我国商业银行的主要风险和发展展望进行研究，其中发展现状主要介绍了我国银行业发展规模、资产质量、风险准备、盈利情况和监管情况五部分；主要特征从银行业市场地位和行业结构两大方面说明我国银行业的特征；主要风险部分主要从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操作风险、声誉风险和政策性风险五方面分析我国商业银行现阶段面临的主要风险；展望部分则基于前三部分，从宏观经济、银行业监管、资产质量、盈利水平、流动性水平和资本充足水平六个方面预测我国商业银行未来发展。关键词：商业银行 发展现状 主要特征 主要风险 发展展望截至2015年末，我国商业银行包括5家大型商业银行、12家股份制商业银行、133家城市商业银行、859家农村商业银行以及40家外资银行（数据来源：中国银监会）。在资产负债方面，近年来，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负债规模不断增长。截至2016年末，我国商业银行总资产规模为181.69万亿元，同比增长16.60%，在银行业金融机构资产总额中的占比为78.23%。同期，我国商业银行总负债为162.94亿元，同比增长16.80%，在银行业金融机构负债总额中的占比为78.00%。在存贷款方面，我国银行业金融机构存贷款规模均持续增长。截至2016年末，金融机构本外币各项存款余额为150.59万亿元，同比增长10.97%。其中储蓄存款余额为59.78万亿元，同比增加5.2万亿元。同期，金融机构本外币各项贷款余额为106.60万亿元，同比增长13.46%。其中，商业银行贷款余额为86.69万亿元，在金融机构本外币各项贷款余额中的占比为81.32%。随着我国银行业监管法律的逐步完善，监管机构的有序设立，银行业的风险防范与处置能力不断增强，2005～2012年末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水平持续下降。但2013年以来，宏观经济增速趋缓导致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原先被业务快速扩张暂时掩盖的资产质量以及风险控制领域的潜在问题开始逐步显现，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贷款率持续双升，截至2016年末，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为15,122亿元，同比增长18.66%；不良贷款率为1.74%，同比上升了0.07个百分点。在不良贷款行业分布方面，批发和零售业、采矿业和制造业的不良贷款问题较为突出，三大行业的资产质量恶化具有普遍性。截至2016年末，工商银行的制造业不良贷款率为4.29%，批发和零售业为9.28%；建设银行的制造业不良贷款率为5.92%，采矿业为5.10%；农业银行的制造业不良贷款率为6.29%，批发零售业为15.62%，采矿业为7.00%；中国银行制造业减值率为4.29%，采矿业减值率为2.10%；招商银行制造业不良贷款率为6.38%，批发和零售业为4.63%，采矿业高达到16.50%。在不良贷款余额快速上升的影响下，我国商业银行拨备覆盖率从2012年末的295.91%持续下降到2016年末的176.40%，但贷款损失准备仍能够全部覆盖不良贷款。2014年以来我国商业银行贷款拨备率持续上升，2014～2016年末，商业银行贷款拨备率分别为2.90%、3.03%和3.08%，反映了商业银行在经济下行时期更为谨慎放贷，贷款增速低于拨备的增长，使得商业银行有足够空间来应对信贷风险的上升，保持了较为稳定的信用风险抵御能力。2013年我国商业银行正式执行《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其中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和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要求分别为8%、6%和5%。2013～2016年末，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水平整体高于监管要求，有利于业务的持续拓展。截至2016年末，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为13.28％，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1.25％，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0.75％。随着利率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以及银行间竞争加剧，商业银行净息差水平逐年收窄。截至2016年末，商业银行净息差为2.22%，较2015年末的2.54%下降0.32个百分点。商业银行净利润虽持续上升，但增速明显下滑，2012～2015年，净利润增速分别为18.96%、14.48%、9.65%和2.43%。受净利润增速下降影响，我国商业银行的平均资产收益率与平均资本利润率总体有所下降，截至2016年末，商业银行平均资产收益率为0.98％，同比下降0.12个百分点；平均资本利润率为13.38％，同比下降1.60个百分点。在盈利结构方面，我国商业银行营业收入主要依赖于利息收入，非利息收入贡献度相对较小，利息收入占比下降的同时，非利息收入占比整体呈上升趋势。2014～2016年末，我国商业银行非利息收入占比分别为21.47%、23.73%和23.80%。我国商业银行的监管机构主要包括中国人民银行（以下简称“人民银行”）、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银监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以下简称“财政部”）。银监会及其派出机构，通过现场检查和非现场监管，对商业银行及其分支机构的业务活动进行监管；人民银行负责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及维持金融市场稳定；财政部按规定管理金融类企业国有资产，拟定金融类企业财务管理制度；根据不同的业务和运营情况，我国商业银行还受到其他监管机构的监管，主要包括国家外汇管理局、证监会、保监会、国家审计署等。近年来，银监会发布了多条管理办法和监管指引，不断改进和加强对银行业的监管，陆续出台了《商业银行杠杆率管理办法》、《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商业银行公司治理指引》、《商业银行流动性风险管理办法（试行）》、《商业银行内部控制指引》、《商业银行杠杆率管理办法》、《商业银行法》、《商业银行内部审计指引》以及《商业银行表外业务风险管理指引（修订征求意见稿）》等一系列监管文件，我国商业银行监管体系不断完善。（一）商业银行地位突出，占中国以及世界GDP比重很高商业银行在各国国民经济中居于战略性地位，在我国以间接融资为主体的金融体系下，商业银行的市场地位尤为突出。随着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规模的不断上升，中国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占中国和世界GDP的比重也均持续上升，在中国经济以及世界经济中的作用越来越大。其中2015年末中国银行业金融机构的总资产占中国GDP的比重为290.80%（见图1），占世界GDP的比重为43.04%，总资产规模和占比均位居世界第一。（二）我国商业银行市场集中度较高，产品产异化较低，市场进入障碍较高，不利于长期发展在市场集中度（市场集中度是反映某一种产业市场卖者或买者的规模的结构，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买方集中和卖方集中。一般情况下，所谓的集中是指后者，因为研究中买方相对分散，且有关买方的资料难以统计和测量。一般而言，集中度越高，市场支配力越大，竞争程度越低，越容易形成规模垄断。）方面，我国商业银行的市场集中度是指行业中N家最大企业的市场份额之和。从商业银行的资产占金融机构资产总额指标来看，大型商业银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总资产是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的主要构成部分，截至2015年末，上述两类银行总资产在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中的占比分别为39.21%和18.55%（见图2）。银行业的市场集中度仍然很高，竞争程度没有达到完全市场化，这种格局不是源于市场的自发竞争形成的，而是国家行政干预的结果。近年来，中国银行业通过不断的调整改革，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市场占有程度逐渐下降，中小股份制银行的市场份额在不断提高，初步形成了大小银行之间相互竞争的良好局面。在产品差异方面，银行业属于金融服务业，提供的产品是各种金融服务，包括各类存款、贷款、中间业务等。因此银行的产品差异并不体现在产品本身的质量、外观上，更多的在于服务水平和质量上。对于我国的银行业而言，存贷利差是其较为单一的收入来源，所以收入过多的依赖贷款等资产的收益，创新产品少。总体而言，我国银行业产品差别化较小。在进入障碍（进入障碍又称进入壁垒或门槛，它是指产业内已有厂商对准备进入或正在进入该产业的新厂商相比所拥有的优势。由于市场容量和生产资源的有限性，新厂商一旦进入，就会与该产业内的原有厂商展开争夺市场和资源的竞争。所以，进入障碍是影响市场垄断和竞争关系的一个重要因素。进入障碍越大，垄断程度越强。进入障碍主要有经济性和政策性障碍。）方面，我国银行业的进入障碍首先是政策性障碍，长期以来，我国对银行业一直实施严格的政府管制，对现有银行以及新进入银行在市场参与、参与程度、地域范围等方面都实行严格的审批制度。但是，近几年银行业的进入门槛有所调整。民营银行的陆续设立显示了政府、监管机构以及市场对于新型银行的接纳程度变高。其次，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商业银行尤其是大型商业银行网点遍及全国各地，积累了丰富的业务经验和客户信息，具有排他性。新进入的银行，为了抢占市场份额，需要付出较多的成本，这些都构成了我国银行业新进入者的经济性进入障碍。另外，我国对银行业的退出管制也很严格，因为银行业的破产与其他工业性厂商不同，银行的破产对社会生产生活各个方面产生较大的影响，因此政府隐性担保的存在可以保证银行的正常运营，在我国市场化的退出机制尚未采用。总之，目前我国银行业的市场结构呈现出高集中度，低差异化，高进退障碍的市场结构特点，不利于银行业的长期发展。这种市场结构带来一定的问题，如：金融资源配置的不合理导致效率低下；技术创新和金融产品创新缺乏动力；金融风险加大；盈利空间逐渐收窄；在与外资银行的竞争中逐渐处于劣势等。近年来，我国经济增速放缓，商业银行信用风险进入集中暴露期，不良资产增量持续增长，范围逐步扩大，从长三角、珠三角等东部沿海地区集中暴露，逐步漫延至中部次发达地区、西部欠发达地区。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不断升高，信用风险不断加大，主要受以下几个方面因素影响：经济周期影响。随着经济发展速度逐步放缓至6%～7%左右的中速新常态，不可避免要经历行业景气周期性波动，部分行业、企业经营困难态势将不断加剧，制造业、批发零售业等行业的信用风险将不断上升。产业结构调整的成本可能由银行承担。部分行业处于“高产能、高成本”的运行状态，企业增加节能减排投资的难度较大。在产能过剩行业集中、产能压减任务较重的地区，部分存量贷款难以在短时间内收回，若强制压缩或退出极易造成企业资金链断裂，银行风险管控难度较大。此外，企业兼并重组过程中易出现恶意逃废银行债务、悬空银行债权的现象，整合过程中蕴含的风险也不容忽视。融资平台贷款风险较为突出。在融资平台贷款受到严厉管控的情况下，信贷渠道以外的其他各类融资快速增长，但相当部分资金实质上仍来源于银行体系。由于平台贷款还款来源相对单一，财政风险与金融风险相互交织，容易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旦土地出让收入增长放缓或融资受阻，将给融资平台带来较大的偿付压力。房地产市场金融风险上升。随着房地产投资、销售趋势同步放缓，一些资质较弱的中小房企违约增多，房产开发贷款不良率上升明显。总体而言，随着我国经济发展增速放缓，产业结构调整不断深入，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商业银行面临的信用风险有所提升。我国商业银行的营业收入主要依赖利息收入，非利息收入的贡献度较低，随着我国利率市场化的加快推进，商业银行净利差持续收窄，以传统存贷款业务为主的业务结构收到较大冲击，银行业金融机构尤其是中小银行业金融机构的盈利能力面临较大压力，银行急需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在宏观经济下行的背景下，盈利能力提振效果有待检验。过去10年，受益于银行业股改上市、国内外宏观经济金融大环境和政策强力推动，我国银行业经历了井喷式增长。但是银行业高增长背后隐藏的是发展速度和质量的失衡。个别商业银行过分追求市场份额、规模和速度的“外延式”增长，而对管理、技术、队伍等“内涵式”发展重视不够，因内控执行不力、风险管理不到位带来的操作风险较为多发。近年来，银行业案件处于高发状态，既有侵吞挪用客户资金、违法违规放贷、“私售”等内部案件，也有骗贷、伪造票据等外部案件，操作风险管理面临诸多难题。一方面，近年来小贷公司、融资担保公司、小微金融交易平台等非传统金融机构异常活跃，P2P、众筹等互联网金融蓬勃发展，部分企业与银行开展各类业务合作，与银行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相关风险向银行体系渗透传染趋势明显。另一方面，随着新兴媒体迅猛发展，论坛、微博、微信、网络直播等多种信息载体的广泛使用，银行业发展完全置身于媒体的高度关注之中。银行业作为服务业，一些突发事件、失范行为可能通过媒体传播被放大，造成声誉风险，面临“舆情窘境”下的商业银行应对经验和手段都还不足。近年来，中国宏观经济进入换档期，增速有所回落。从2007年14.2%的高峰滑落至2013年的7.7%、2014年的7.4%、2015年的6.9%、2016年的6,7%，我国经济仍面临着较大的下行压力。在世界经济复苏，中国房地产投资有所回暖、基础设施项目继续启动、“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国际产能和装备制造合作稳步推进等诸多正面因素的影响下，我国经济可能出现新的增长机遇。然而，制造业企业的利润增速仍然低迷，产能过剩仍未明显缓解，不良贷款率上升致使银行对煤炭、钢铁、建材等产能过剩领域以及中小微企业的贷款趋于谨慎，此外美联储年底加息可能导致新一轮的国际金融市场波动并对新兴市场国家汇率贬值形成压力，一系列负面因素可能会给中国宏观经济发展带来挑战，对商业银行发展有所制约。（二）银监会监管不断加强和完善，商业银行信贷风险和表外业务风险将得到有效防范根据当前我国银行业发展的经营特征可以预测，未来银行业面对的风险主要是信贷风险以及表外业务风险，银监会将会在这些方面加强监管，有利于防范风险。银监会重点关注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房地产、过剩产能等重点领域信用风险。其中，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方面，银监会将继续强化全口径政府债务管理，加强对平台信贷融资和非信贷融资的并表监控，控制平台贷款总量、优化平台贷款结构积极防范新增不良；房地产信贷风险方面，银监会继续加强对商业银行房地产信贷风险的监测，严肃查处违法违规房地产信贷，强化重点城市和高风险地区的监测预警和风险处置；过剩产能方面，银监会要求通过严格标准、上收权限等方式，优化信贷结构，2015年3月，银监会修订《商业银行并购贷款风险管理指引》，放松了部分政策约束，以更好化解过剩产能。2016年以来，商业银行快速发展的表外业务成为监管关注的重点。银监会将持续加强对表外业务风险监控和检查，密切监测表外业务风险敞口变化，有效防范理财、票据、资产转让等表外业务风险。（三）资产质量下行压力加大，结构调整将加大商业银行信用风险近年来我国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总体持续上升，未来恐将继续保持上升趋势。原因主要包括：一是短期内中国经济“L型”增长的大局难以改变，部分行业不景气问题仍将延续;二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宏观调控的主基调，“去库存”、“去产能”及“去僵尸企业”等经济结构调整将使得信用风险有所增加;三是存量逾期贷款及关注类贷款的增长也表明，未来一段时期不良贷款还将有所上升。（四）净息差持续下降压力较大，盈利结构调整不断推进近年来，随着息差收窄，传统存贷业务的盈利能力有所下降、拨备计提的不断加大很大程度上也侵蚀商业银行利润增长。由于新增贷款利率总体略有下行的可能性较大，同业拆放、债券投资等领域收益水平受累货币宽松态势将呈现缓慢下降趋势，我国商业银行净息差有可能继续下降，对净利息收入增长带来较大负面影响。与此同时，投行、代理类业务（资产托管、委托收付、理财等）、信用卡等将成为非利息收入的主要增长点，商业银行非利息收入仍有望保持较快增长，占营业收入比重将有所上升。我国银行业依据存贷比、流动性比例、超额备付金率、流动性缺口等指标来判断商业银行的流动性水平，流动性水平总体较为平稳，2015年12月17日,银监会印发《商业银行流动性覆盖率信息披露办法》（以下简称《办法》），要求的商业银行披露流动性覆盖率信息，《办法》规定商业银行流动性覆盖率应当于2018年底前达到100%，在2017年末前达到90%。在政策的要求下，银行的流动性水平将有望提升。（六）随着资本进一步消耗，商业银行将通过多种方式补充资本未来几年，资本依然会成为商业银行扩张业务的瓶颈。风险加权资产的持续增长，不良资产的不断增加，仍将对资本产生一定消耗，商业银行将继续通过发行优先股、二级资本债券、上市融资等方式补充资本。近年来，我国商业银行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为我国经济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体现出战略性的市场地位，同时，通过不断调整改革，行业结构不断完善，初步形成了大小银行之间相互竞争的良好局面。我国经济仍将处于转型调整时期，2017年国内经济增长仍面临下行压力，经济仍将处于中档筑底徘徊阶段。商业银行的信用风险仍将面临很大挑战，并影响财富创造能力的稳定，但商业银行也在积极进行转型，努力发展中间业务和互联网金融，提高服务质量，向轻资产方向转变，同时商业银行资本充足水平维持在较好水平，流动性较为充裕，依然受到政府的支持，在我国金融体系中的地位维持稳固，商业银行有望继续稳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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