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悦涛说:过去两年的繁荣,都是靠房子拉起来的。
这是一个居民端疯狂加杠杆的过程。
这是一个藏债于民的过程。
中国经济要为企业去库存,去产能,去债务,尤其是房地产和基建产业链。因为他们的产能、库存和债务需要消化,2009年四万亿之后积压了太多过剩产能。
只是这个去的方式,
不是说:你们这些企业赶紧关停并转。
而是说:居民你来买单。
中产阶级,在过去几年里,压力和欲望并举,资产和债务齐飞。房子,只是勾引中产欲望、消化中产财富的一个领域。
中产被消灭的两大原因:超出风险承受力的负债,超出认知能力的投资。
1、
居民端疯狂加杠杆的典型案例:
“两套房贷两个娃,38岁被迫辞职入不敷出”
题目悲壮。实际上是个38岁男,地道青年。因为背负两套放贷两个娃面临失业难以为继的窘境。
虽然比起任正非“44岁被骗200万、被离职被离婚拖家带口”,不能算惨,但当前压力远甚于30年前。
38岁男出身农村,在深圳某知名通信公司工作了十年。老婆没工作。
2010年辛辛苦苦攒钱在坂田买了套二手房,120万、月供6000元;
2015年底深圳房价大涨,手里几十万余款,在关内又买了一套学位房,300多万、月供1.7万。
第二套房因为首付不够,把首套房抵押又贷款70万,每月还款7000多。
两套房贷+抵押贷每月需还款3万多。
收入:两万多的工资+奖金+分红。勉力维持。
公司安排出国不想去,被要求离职。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承受的压力:
最近也在网上投过简历,我们这三十大几年纪,一般出去做不了高管,企业也不要,面试机会也很少,少数小公司面试过,基本月薪也是税前不到两万,税后房贷都不够,有的还看不上我。
目前看只能把学位房卖掉了,但眼下比较麻烦的事情,现在深圳二手房交易十分低迷,学位房也不好卖,急着卖的话350万可能只能卖300万,还了贷款杂七杂八的刚好没有了。
今天这个局面也不怪公司,十年来在公司获得的收益已经超出社会平均水平很多,企业成本压力同样很大。我们农村出身,能在深圳生儿育女有房有家已经不错,当然还有个标志307。
这么多年来,我时时鞭策自己,从来不敢懈怠,能加班就加班,能早去就早去,领导一点不满,就紧张好多天,生怕丢了工作,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离职,入不敷出。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是我不努力么,是企业给我的待遇不好么,还是房价带来太高生活成本?
这是过去两年居民端疯狂加杠杆的典型案例。
收入不低,支出不夸张,没有乱花钱。还是被裹挟进杠杆濒危的境地。只是因为多买了一套小户型房。
只能说,中国的购买力没有很多人想象中那么强,即使在一线城市。
悦涛曾总结2014年“930”以来的楼市和信贷狂潮。
在楼市放水新政之下,2014年个人购房贷款增加1.72万亿元,略超2013年;2015年房贷增加2.66万亿,同比大增。2016年房贷增量达到逆天的5万亿!
中国个人住房贷款从1998年到2009年的累计余额也不过是4.76万亿。2016年一年的增量就超过了中国房贷前12年的总额。
到今天,明面上的住房贷款余额已经从2013年底的9.8万亿暴增到2016年底的近20万亿!
中国经济从2012年开始降息、渐次放水、定向刺激,一直到2014年针对房产的“930”新政出台之后才逐渐显效。
是因为企业债务太高了,过剩产能和债务必须有一个最后买单人,也就是藏债于民:
转移过剩产能和债务,居民端负债飙升。
很多中产在这一波房价暴涨过程中加杠杆进场。
这是一种恐慌性买入。是对“未来买不起房”的恐惧,而不是建立在自己的支付能力和风险承受力之上。
子弹打尽之后,中产抵押的并不是房产,而是自己未来的现金流。个体是没有偿债能力的,实际的偿债能力都命系企业的存续能力。
当华为都开始考虑从人工上节约成本的时候,没有多少企业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民营企业和民间资金链,是中产和资产泡沫的命门。承担了最大量就业和最高的金融成本。资金链已很脆弱。
中产的恐慌性买房和投资,耗尽了余粮,没有能力提升消费。大多数消费品是民企提供的,缺乏消费需求,民企只能缩减投资,甚至裁员。
紧缩效应一触即发。
2、
中产焦虑症和应运而生的骗子经济
中产的焦虑来自于劳动增值的财富太慢,而相比房价物价,财富稀释得太快。
还来自于他们要用劳动换取未来的养老、医疗、教育、住房,上一代的老人,下一代的孩子,作为计划生育的一代,“四二一”的家庭结构,中间的承担了现在和未来的压力。
过去20年,“四二一”中的四,老人是出钱帮忙的角色,以后他们会成为需要钱赡养的人。
因房价和负债带来的生存成本和企业运营成本提升,会传导到物价上。
通胀,既是消灭中产储蓄的方式,又是中产追逐“高收益投资”的动力。
中产的储蓄最强劲的需求,不是消费,而是增值。当存款利息不足以保值时,只有寻求增值渠道。
然后,坑来了。
实体回报不佳+中产追逐“高收益投资”,导致“骗子经济”大肆蔓延。
悦涛以前的统计是:国人每年被骗逾万亿。
包括传销、网络、金融、电信等各种类型的诈骗。
其中金融投资类骗局占了越来越高的比例。各种无资质、无风控、无监管的金融平台仍在此起彼伏。
比如以“MMM金融”为代表的各类“金融互助平台”,屡次崩盘之后,在线上仍然有大量的变种形式和参与者。
无限复活能力的MMM金融和那些被骗者
如果说房子给了中产超出风险承受力的负债,这些金融骗局则勾引中产进入一个个超出认知能力的投资陷阱。
3、
高成本、高杠杆、高欲望的不归路
这些年来的中产阶级,一方面是压力叠加的过程,一方面是欲望释放的过程。
塑造出的中产状态是:高成本、高杠杆、高欲望。
生存成本持续走高之下,想在城市成为有产阶级、获得安全感,必须加以高杠杆。劳动产出跟不上财富稀释的节奏,又催生出不切实际的欲望。
没有资源、没有专业能力、没有内幕消息的他们,在投机食物链里只能成为最底层的动物。
某个金融互助平台,悦涛亲身感受到参与者的焦虑和疯狂。面对月息30%的收益,他们明知是一场赌博游戏,但仍然心存侥幸,愿意相信自己在“大逃杀”里能提前逃离。
股市、楼市、创业大潮里,又有多少人是这种侥幸心理和赌徒心态?
93岁的查理·芒格,前些天这样评价中国:
“我喜爱中国的一点,在于有很多公司已非常强大,但仍以低价出售自己的产品或服务。中国劳动者非常优秀,而且能成为出色的雇员。”
芒格同时指出,在这个国度,有太多人相信运气和赌博,“这是缺陷所在。”
正是因为这种缺陷,把欲望勾起来,把杠杆加起来,把资产接起来,中产是心甘情愿的。
他们仍然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劳动者,但被加载的高成本、高杠杆、高欲望,一半因为压力,一半因为贪婪。
在这个欲望奔涌的年代,看清自己的能力、不贪婪,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所以,中产的财富被消灭,是一件大概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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