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生活很慢,交了一位笔友:一纸一笔,一封穿云信,好似千山万水就能相见。我们因为陌生,所以亲密。我们用钢笔一撇一捺写下无所不谈的话题,以至于这座叫福鼎的小城,还未去过,就已经很了解。
我们后来断了联络,但当我每一次喝到福鼎白茶时,总会想起高中那几年:两个人对于心与心坦诚交流的渴望,也是两个幼稚鬼相互碰撞。那个如白茶一般的女子,让我发现原来生活是可以拿来分享的,知道了这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在一千多公里外人们的生活方式竟然那么的不一样。
福鼎茶市光影
福鼎人的生活是少不了白茶的。在福鼎民间广为流传“茶哥米弟”这句话,说是五谷即茶、稻、麦、豆加小米或高粱,除茶以外,其他四种为主食,茶算是精神食粮,被列为五谷之首,称为“哥”。茶与人一生关系密切,孩子一生下来,就要用茶来破嘴(人生第一口);建新房和做寿墓也都要用到茶;女儿出嫁,在陪嫁中要有两把茶壶,两罐茶叶;祭神敬佛也离不开茶,所以家家户户全年备有茶。平素老百姓的方言、口头语也离不开茶,如买东西挑肥拣瘦,人们会说你是不是挑白茶。生活、劳动,会客、婚嫁、祭祀活动中,在一些休闲场所,都能看到一钵煮好的茶或者一杯杯热茶。
福鼎南溪水库
中国白茶的主要产量集中在了福鼎,福鼎白茶也当仁不让的是白茶这一品类的先锋。这得益于福鼎典型的东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气候温和,温暖湿润,那里到处都是青青的树林、弯弯的山路、淙淙的流水。除了东南沿海有冲积小平原外,境内均为山峦起伏的丘陵地带,茶树、果树等自古便是福鼎的沿袭种植的经济作物。
好茶自有其钟爱的环境,比如充足的阳光、甘甜的山泉、微凉的空气、风化的烂石和砂砾土,不恋繁华,如隐士般,独爱深山。在高海拔环境下,云雾缭绕、漫射光丰富,各类化学物质的转化与积累朝着有利于茶叶品质形成的方向发展,蕴育出至美之茶。
叠石乡南溪水库一带的茶园
白茶在工艺上是最少被“折腾”的茶类,不炒不揉,萎凋干燥后即成茶,有着敢于以原始面目示人的勇气。香气滋味俱佳的白茶,如同卸妆后同样令人惊艳的素颜。
除了高山茶,福鼎近些年来流行在一段时间内任其自然生长的茶树做的茶。城镇化如火如荼,一些茶农就从事其他工作,有些区域的茶园地理位置采摘过于困难,大片茶园荒废了。它们中有的是人民公社下属的生产队遗留下来的茶园,他们多藏于群山深处,被漫山的灌木丛包围,尽情生长。时至现在,有的高不过膝,有的高过头顶,参差不齐。它们制出的茶,茶汤汤色更浓,更为耐泡,滋味更醇厚。
福鼎大白
我们也赶了个时髦,我们寻找到了一片自然生长的茶园,定制出了一款白牡丹级别的福鼎白茶。它的原料种植于福鼎叠石乡南溪水库一带海拔近700米的山上。叠石乡是个水源保护区乡镇,境内峰峦叠翠、沟壑纵横,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分明,是个典型的山区农业乡。“雾锁千树茶,云开万壑葱”几乎就是这里的写照,也蕴育出滋味特别的茶。
难得的是,茶园内的茶树长期自然生长,没有施肥,没有打农药,不除草,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这类原料制成的白茶,深受茶客们的喜爱,这和城市人对于散养的家禽和鸡蛋抱以好感的逻辑类似。
我喜欢白茶,也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款有着清幽花香的白茶,它的清香是渗透到的骨子里的,没有丝毫浊气。香气紧紧贴在口腔之中。稍等片刻,香气就能渲染整个口腔。这些香气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多种味道一个接一个出现,又一个接一个的神秘消失。稍微咂咂嘴,味道就会开始流动,变幻,渐渐地变成高远的清甜,如音域宽广而声音清亮的歌。
这是一款余味悠长的茶,各种味道相互衬托,在淡雅中层次分明,如君臣佐使,延续彼此的生命力。如同与笔友交往那令人期盼的信笺,最美好的部分不是你盼望的东西真正到来,而是你知道它一定会来,而你在等待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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