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进击的巨人真人版》
巨人的尸体
文/狮心
01
失恋后的一周，难过的感觉已经淡了不少，只剩下空虚。
每天在地铁上来回往复，上下班也像是机械的钟摆。偶然抬起头，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要说有什么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时间变慢了。感知上它不再是流质的，更像是固体。时间好像变成了摆在我面前的二十四颗糖。
这段时间，无论是难民入境还是邻国爆发地震这类大新闻，都不能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真实感。
而我疯狂地参加各类活动，只是为了让方糖融化得快些。
昨天玩了一场livehouse，荧光棒挥得手快要抽筋，虽然我压根不知道台上的乐队是谁；今天则参加了一场文化讲座，讨论穆斯林的现代化演变。没想到的是，由于讨论太激烈，几乎要起肢体冲突。
一切结束，已经十二点了。
我拼了命地往地铁的方向赶，到时却发现已经超过了运营时间。不过奇怪的是，入口处并没有拉下闸门。
远远望去，光亮从下方透出来，像是一只巨大而美丽的萤火虫。我被这黑夜里的萤光吸引，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去。
是电力系统出了故障？亦或是轨道在维修？
我慢慢走下地铁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此刻特别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在淡淡低语。检票口冷冷清清，没有白天会拦住你的安检人员。我刷了交通卡，继续往下深入。
“请乘客朋友们注意了，本次列车是开往中山南路的最后一班列车，期间不做停留，请做好准备。”
然后又用英文播报了一遍。
我看了看手表，明明已经00：37分了，但中央时钟却显示00：00。
手表坏了？
怀着疑惑，我打开手机，同样也是00：37。
这让我产生了一个离奇且怪异的想法，或许这个地下车站，多出了那么半个小时。
报站声播了两遍后便消失了，我满脑子升起困惑，这个时间点还有人？
还真有，而且不少。
我走过两个站台，在第三个站台处看到了聚集的人群。
他们全都穿着白大褂，好像是医生。但走近了看，又和寻常的医生不一样。他们的服装其实是一种白色的紧身衣。有些人在交流，有些人在发呆，剩下的嘴上都带着呼吸罩，一言不发。一副等待良久的样子。
我随意扫了一圈，目测大约有五十个白大褂。
“你们这是？”
我小声询问旁边一个帅哥，等到开口才发现对方是个女的。短发、高鼻梁，就是很容易就能把你女朋友掰弯的那种。
“第一次加入？”
“我刚好路过。”
帅哥女生看了我一眼，居然就不说话了。
正当我一脸尴尬时，后方传来呼啸的风声，隧道的光渐渐变得刺眼。
地铁真的来了。
并不是一辆空车，里面站着一批军人。我出于好奇，想要往里面张望两眼，却发现自己被后面的人挤了进去。
“喂！别挤啊，你们。”
当地铁大门合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02
这班地铁经过三站都没有停，我真的不知道它会驶向哪里。
车厢内还挺拥挤的，位子抢不到，我只能拉手环站着。虽然多数人低头不语，但也有少数的人在交流，有的正拿出手机交换微信。
“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哼。”
好像是在讽刺社交的人，“帅哥”女孩哼了一句。我还没反应过来，却被身后的人推了。
“你怎么清理服还没换好！”
军队的人从两侧的车厢进来，推我的老头长着一张野人的脸，看身上佩戴的标志和年轻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军衔不低。
宪兵队队长？
“我......”
“手坏了还是怎么的，手坏了这里有军医可以当场治疗，没坏就赶紧给我穿起来！”
我被一群宪兵围着，只能换上了那套白色服装。很特别的感觉，穿在身上刚开始感觉黏糊糊的，好像自己泡在满是鳗鱼的鱼缸里。慢慢又变得干爽，五分钟之后会特别舒服，特别贴身。仿佛自己什么都没穿。
“我们是去清理什么东西？”
我居然也进入了状态。
“尸体。”
“尸体！”我大叫出来。
像是为了配合我的大声叫喊，地铁突然提速，我一个不稳撞在了帅哥女孩的身上。刚想道歉，却发现脑袋被什么东西抵着。
本以为是手枪，结果是一把瑞士军刀。
“把下巴刮干净吧，呼吸罩没调整好，你连十秒都撑不过。”
冷汗直流，给个剃须刀都这么霸气。我看了下自己的腰间，发现自己也有一把类似的军刀。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吧！”队长大声道。
我看到“医生”们都拿出手机，切出一款APP，上面显示地图还一些复杂的数据分析。
“你手机上没有么？”
“没，说实话我还不是很了解情况。”
随后我按他的指示连上地铁公用网络，刚查到那款APP，却发现网络信号很差。下载的进度条刚有动静，车便到站了。
“出发！出发！”我来不及下载，随众人一起开始奔跑。
重回地面，第一感觉是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空气厚重了，街上空无一人，而我的身后拉了一条细长的警戒线。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感到惊讶，接下来看到的才让我震撼到无以复加。
十字路口的中央，突兀地矗立着两扇巨大的青铜大门。
“这条狮子北路，我上周还来过。记得......没有这么大的门啊，现代艺术设计么这是......”
我仰头，用手触摸快十米的青铜门。
“你看到的是牙齿。”
帅哥女孩淡淡从我身边走过。
“你说什么！？”
“你不是刚才问我们是处理什么尸体么？现在告诉你，我们处理的，就是巨人的尸体。”
03
巨人的尸体！
这五个字好像晴天霹雳，降落在我的头顶，劈得我晕头转向。
“我们时间不多了，柯柯，白痴新人今天你带一下。”
帅哥女孩原来叫柯柯。
“你好，我叫......”
“不用告诉我，我不需要。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在我的视线十米范围之内。”
“巨人是什么？！你们说的，是电影里的那种巨人吗？”我裂开嘴笑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结果被她的白眼甩了一巴掌，吞回了后续调笑。
柯柯简单和我介绍了一下情况。四个月前，城市的中心区域出现了巨人的尸体，最开始政府打算采取封闭式清理，封闭受辐射地区，并将事件公之于众。但是这样做会引起恐慌，并且导致城市交通的瘫痪。试想一下，市中心的四分之一个区域无法使用......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次日五点之后，在阳光的照耀下，巨人的尸体在三分钟内逐渐消失。这一现象也被称为“氧化”。即便早高峰的人群，也不会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路有什么不一样。可到了凌晨一点，巨人的尸体又会再次出现。
最开始政府部门抱着极度警惕的态度查探，在确认只是尸体本身之后，他们叫来了调研人员，参与调查。调查发现，巨人的器官，脂肪，骨髓液，血红蛋白等一系列的身体组织都具有极大的回收价值。
而我在地铁站遇到的白大褂，说是清理队，不如说是回收队——对巨人尸体上的各类资源进行回收。
至于那款APP，则是内部开发的软件，针对巨人的尸体进行分析。连上手中的仪器，还可以精确地计算回收器官的数据。而临时加入的我，则要跟着柯柯，负责巨人肝脏的回收。
“黄浦江上面飘着的是巨人的血液。南京西路贯穿了它的整个内脏。”
“不是横躺在地上的尸体？”
“当我们发现时，巨人的尸体已经和这座城市融合在了一起。”
“难怪之前听同事说，晚上的狮子北路不能通行，说是在修建新的铁路......”嘴上这么说，内心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论，“这些巨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没有‘这些’，只有一个。”
“原来如此，那它是怎么......”
“我也想知道，你要不上知乎问一下为什么吧？到时候别忘了@我。”
说实话，我不明白柯柯为什么对我的态度那么差。但意外的没有不愉快，可能是因为失恋时被安慰得多了，见惯了虚假的温柔，反倒中意起这种辛辣的语气。
“你叫什么？”
“雷宇。”
“雷同学，赶紧拿好装备，我们要出发了。”
我从宪兵队里领取了一个类似吸尘器的东西，它连着我背上的金属箱子。不知道为啥，突然想起了《猛鬼敢死队》这部好莱坞喜剧。
柯柯帮我调整了呼吸罩。我感受到她的睫毛隐隐触碰到了我的睫毛。
“记住，接下来我们要穿过巨人脑袋的区域，里面的瘴气一旦吸入过多就会导致晕厥，检查好你的氧气瓶和呼吸罩。”
临走前，我看到一个中年大叔不停看自己女儿的照片，临走时又蹲在地上哭哭啼啼。我心中有些惴惴。
跟着柯柯行走在狮子北路，地面上长着未知的藤蔓，城市长满了野草。空气如同北京的雾霾，奇怪的是，空气中居然还有电弧。稍微安心一点的是，我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医生”。都是男性，身高没有一个在我之下。
“我们要去回收什么东西？”我小声问。
“肝糖。”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空无一人的城市有点可怕，好像身边时刻有东西窜来窜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柯姐......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周围......”
“别说话。”
四个男人站成一个正方形，干净利落地将我围在中间。我突然发现他们腰间都配有枪支。
“什么鬼，为啥拿枪？”
“你等下就知道了。”
越往前，雾越重，就算戴着呼吸罩还是能感受到空气里的味道，我敢打赌，拿掉呼吸罩，我坚持不了十秒。
“巨人的思想。”
“嗯？”
“我们现在还在脑袋的部位，所以这部分的浓雾，我们叫它‘巨人的思想’。”
“是坏的思想。”插嘴的家伙嘴上叼着烟，但未点燃。
继续深入，又出现一个十字路口，我看到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蹲在中央，舔着地面。他的声音像是老太婆尖细的呻吟，我的心脏缩紧了一下。
看起来像猴子，又像人，但是脊椎是弯的。瘦小，外表骇人，是一个剥了皮的半人。
小队立刻停下来了，远处的这个“人”又舔了一阵地，发现我们后，立刻跳开了，速度之快，已经脱离了我眼球的捕捉速度。
再次出现时，它站在了我身边那个叼烟男的肩上。下一秒，叼烟男的头便180°地上下转了圈。如果他有那么一两秒是有意识的，所见的世界应该上下颠倒了吧。
离得太近，我看到半人冲着我笑。太清晰了！
“啊！”我爆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唤。
之后，黑夜亮起了火光，枪声和流泻的弹匣将我包裹了起来，那个半人东窜西窜，却也中弹不少，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半人躺在地上抽搐着慢慢停止了动作。
我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只想尖叫：“这他妈什么情况！”
“我们叫它们迷恋者，是巨人脑袋里的寄生虫，以舔舐它们的脑髓为生。”
枪声吸引来更多的脑髓迷恋者，我们几个叫骂着调动身体机能，开始狂奔。
除了地面上的，还有一些从高楼跳下来的，它们汇聚成一股洪流向我们奔来，速度呈现雷霆之势。
用尽一切本能奔跑，我顾不上周围有多少的这种怪物，只知道声音越来越嘈杂，像是一千只雀鸟在耳边咆哮。最后一刻，我们躲进了一间大厦，将铁门锁上。虽然撞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但短时间内，它们应该是进不来了。
“靠，妈的，妈的我还活着。”我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骂着脏话，表情却在笑。
“呼，呼。”另外两个男的都在大声喘气，但脸上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看起来好像刚在网吧打赢一场游戏
一群神经病，我靠着墙，大口喘气。
“我要回去了。”
“你脑子坏掉了么，现在出去。”要不是那个年轻人拉住了我，我可能真的会脑子一热把门打开。
“你回不去的，这个区域和其他区域在空间和时间上被独立切割了出来，即便你穿过了众多怪物的包围圈回到地铁站，也没办法回到原本的时空，你所在的只是一片灰茫茫，空无一人的世界。”
我脑子发烫，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现巨人的尸体，哪儿来的！”
“我也想知道。”
柯柯在检查枪支，她熟练地将子弹放入弹夹，汗水沿着她光滑的鹅蛋脸滴下来，媚眼如丝。
“赶紧给我完成任务，我明天还要上班的。”
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目光却被她手机上的APP吸引了。
APP下方有很小的标识，居然是联合会难民署。半年前，邻国和其他国家爆发战争，由于战乱，十万难民远渡重洋用正式或偷渡的方式进入国内，这事件一度引起了国家的紊乱，媒体和网络也非议重重。后来联合会难民署出面，用最短的时间在偏远的工业区建立临时安置营，稳定了社会局面。
半年后，国家和社会也慢慢接受安置营的存在，联合会难民署在这一事件中，因表现出色而被多次提及。他们的标识就是那个半片枫叶。
“难民署也加入到了巨人清理事件中？”
“不奇怪，难民署能调动的手头资源很丰富，执行力也非常强，特别是海外基金和人才供给，在这种公共大事件中，加入进来一起面对危机，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捕鲸的画面，一群渔夫拿着刀叉，对着海里的鲸鱼进行猎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荒诞的微笑。又或者一群蚂蚁分食大型昆虫的画面。
“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
“五点之后，搭乘最早班的电车回去。”
我看了看手机，距离五点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可惜我们现在被困在这栋大厦里，大家再找一条路去巨人的肝脏处吧。”
大伙意犹未尽地看着我，柯柯笑笑：“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大厦，便是巨人的肝脏了。”
大厦的大多数灯已经坏了，所见之处都被包裹在一层肉壁中间，少数角落流淌着黄色的汁液，我连碰都不想碰到这些东西。这栋大厦一共十五层，大多是写字楼，每层的房间中甚至还有白色的脂肪粒。但它们并不是我们的回收目标。
我们要的是肝糖。
肝糖原是由许多葡萄糖分子聚合而成的物质。葡萄糖聚合物以糖原的形式储存于肝脏,当机体需要时，便可分解成葡萄糖，转化为能量。
轻手轻脚来到十二楼，在一间经理办公间里面有一团黄色固体。柯柯对我说，那个黄色的东西就是肝糖。而我身上的吸尘器就是收集肝糖的装备。听起来很容易的样子，如果此刻那个地方没有一只白色蠕动的虫子的话。是的，这一层有一只白色的虫子，那虫子肥腻，巨大，正扯下一块肉壁放在嘴巴里。
露出牙齿的一刻我就怂了。
我猜测那是尸体里滋生的蛆虫，但个头已经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大了。
“我去引开那个东西，你去回收肝糖。”
“......好。”感觉要搞砸，不过我仍旧对柯柯点了点头。
“其他人掩护雷宇。走！”
随着那一声“走”，我好像被某个力量推着向前一样，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那只蛆发现两头的夹击，一面是持枪的四个大男人，另一面只有一个女人。它很快做出判断，冲向柯柯。
最后我是怎么回到地铁上的已经忘了，我只记得她对我们一群人说了一声“走”，好像她的语言词库里只有这个词汇。
随后，她的身体就被那只蛆虫卷入了到大楼电梯中，电梯一路往下，枪声充斥其中。我们无力地望着电梯箱猛地坠下，伴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尖叫。良久，只留下一团黑洞。
我们冲下楼梯，一行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一层电梯处，并没有看到一人一虫的身影，只有电梯里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地下被蛆虫钻了一个洞，延伸到远处……
04
阳光用力掰开我的眼睛，我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能睡得那么好。
摸了摸眼角，有眼泪在流。
我又一次梦到了女友，她用脏话问候我全身，只是这一次我异常平静。我突然想起某个作家写的一句话：人和人的相遇，便是别离的开始。梦境的后半段，我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柯柯被那只白色蛆虫拖入地底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她在想些什么呢？
我起身下床，甚至觉得这一切只是梦，直到看到手机上那个地铁里没下载好的APP此刻已经下载完毕。
名字叫《巨人的尸体》。
昨晚回收的肝糖是最近几次最高的，APP这样显示。打开高德地图，昨晚被巨人占据的那栋大厦，一直闪烁着亮光。我切到主屏幕，整顿好一切，直奔狮子山北路。
站在十字路口，我并没有看到青铜大门一般的巨人牙齿。
到达昨天战斗过的大厦，此时，白领们穿行在其中，步履匆匆，没有一丝异样。墙面附着的肉块全部消失了，我进入大厦，试图寻找战斗的痕迹，写着施工中的障碍标围着电梯一圈，我探头望下去，果然地面被洞穿了一个大洞。
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也许时间和空间发生了些许变化，但它确实真实发生过。
我怀揣着这个秘密离开，晚上，电视新闻中滚动播报着最近各处发生的公共地标被破坏事件，那应该是其他清除巨人的小队造成的吧。
网上有关公共设施被破坏的各种论调里，没有提及巨人的，不知是保密措施严密，还是没人撞破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也可能是人们被其他更大的事件吸引了眼球。难民入境的事件在近期不断发酵，之前因为失恋，我没在意，现在看来，已经发展到了武装对抗的程度。
在D区，是的，收拢十万难民的D区，据说难民在进行大围墙的构建，媒体报道说这是一次忘恩负义的举动，难民们似乎是想要将我们借予他们使用的区域私有化。
新闻画面中，是他们和宪兵队对抗的场景。我再次惊讶了，他们竟然还建起了自己的武装部队。看起来组织鲜明，责任划分明确。。
除开那唯一一次的入眠，此后我再没睡着。柯柯被虫子卷走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袋里，因为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延展了无数的想象。
我对她没有多余的情感，但实在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所救，内疚一直困扰着我。
我打算再次进入巨人的尸体，找到她。
但前提是，我得弄清楚巨人的尸体，到底从哪里来？并且，我已经找到了线索。就在电视新闻中。
我连夜赶往D区。
车开到一半，就被人群堵住了道路，我只能下车前行。宪兵队和难民武装依旧僵持着，原本的工业区大楼也被他们改造得面目全非，我简直要惊叹他们惊人的创造力了！原本狭小的居住面积，被他们在空间上延展，无数个小鸟笼样的房子依附大楼不断向空中四周拓宽。我仿佛看到了香港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九龙城寨。
张望时，我被身边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撞得一个踉跄。他周身跟着三个摄影师模样的人，手上拿着摄影器材，我说明来意，与他们进行交涉，最终同意我随着暗访团队进入D区。
潜入的过程中，我听到女记者说，D区正在进行危险的人体试验。听到这个词，我脑袋里一炸，难道，巨人的尸体是人体实验的结果么。
在潜入途中，我们看到的全是老弱妇孺，孩子们因为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眼神警惕地盯着我们一行人。
女记者的线人是一个老婆婆，她身材矮小得快要缩到泥土里的感觉。
错了，全错了。我把难民和人体实验中的主谓关系弄错了。难民提交给我们的材料颠覆了我的想象。即便是政府都不知道，联合会难民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捉走一批人，对其进行人体试验。
照片和资料中，我看到有些人在进行试验后归来时已经面目全非。照片里，一个人脸上的五官全部融合在了一起，旋涡一样扭转着。女记者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胆和疯狂，她想要采访这个人。但是老婆婆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们以为他是受不了所以自杀了，但实际情况是，因为五官融合在一起，他没有了嘴巴，在坚持了六天后，活活被渴死了。
我震惊的同时，，越发觉得巨人的秘密一定和D区有关，但尸体之谜还没有问出口，不远处就传来两军交火的枪鸣。
经过一番交涉，难民领袖表示愿意见我们，但是见到真人的时候，女记者非常的失望。
“迪拉姆出来吧，你让一个小姑娘替代你算什么。”女记者冲着人群叫喊着。
我想起这个名字了，迪拉姆，那个在申请难民救济的时候，坐在一群人前面，安静打坐的那个领袖，我对他确实是印象深刻。“我的父亲已经不在这里了。”女孩这么说。
原来，她是迪拉姆的女儿，名叫伊娃。伊娃说，难民们临时搭建围墙并不是为了割裂D区，而是因为在一周后，会有强烈的瘟疫爆发。他们没有办法拯救更多人，只能自救。
之后她说的内容，解开了我的所有疑惑，包括巨人尸体的出现之谜。
因为战乱，迪拉姆带着他们国家的十万难民来到这里寻求帮助，最初，他的申请入境并没有通过，政府高层认为，没有能力接受数量如此巨大的难民，一旦难民入境，国家的失业率将会达到新高，社会产生的波动也会让国民安全受到威胁。但是联合会难民署从中调停，表示，会有获得新能源的机会。
联合会难民署想要的只是迪拉姆国掌握的人体实验的技术。难民国具有能让人巨大化的技术，但是这项技术并不成熟，而战争也是因为机密被泄露而引发的。难民署和迪拉姆签订的私人条约里，内容是，只要让十万难民入境，他自愿巨人化，提供自己的器官和取之不竭的新能源。此项技术能够实现夜晚出现的巨人尸体，在晨曦时迅速氧化，不会对城市有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