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羽戈1982
羽戈新号。大道不行,各尽本分。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群学书院  ·  历史的明暗:雍正的污名从何而来? ·  昨天  
视觉志  ·  退圈的网红:我已经,财富自由了 ·  3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羽戈1982

光绪和隆裕的故事:身体与政治,命运与国运

羽戈1982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17-05-21 16:23

正文


 

【近世人物志系列】

慈禧的知识

君子误国,甚于小人

李鸿章的衣钵

愚人误国

善耆:所谓开明

程家柽:与虎谋皮



光绪:身体与政治



高阳先生以资质、本性、体格、教育、责任感、统驭、应变、私生活、机遇等为标尺,为清朝皇帝打分。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排名第六,位列中等。其失分项,主要是体格、应变与机遇。应变一节,我觉得光绪不算差,该评为“中”而非“下”。譬如庚子国变,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慈禧太后准备逃亡,光绪则道:“无须出走,外人皆友邦,其兵来讨拳匪,对我国家非有恶意。臣请自往东交民巷,向各国使臣面谈,必无事也。”(王照《方家园杂咏纪事》)随后换上朝服,准备自赴使馆,慈禧不允,强令同行。结合此前光绪对义和团及民气的判断,可知在甲午战争与戊戌变法这两大政治事故之后,他从躁进转向沉稳,已经政治成熟,不仅能明辨时势,还能开出药方,并不缺乏应变之才。


再说机遇,按高阳定义,指“国运及个人得位之机会”。这两点,于光绪而言,都有些不由自主。他被立为皇帝,年仅四岁,不但自己不能作主,就连其父醇亲王奕譞,听说儿子将入承大统,震惊之下,痛哭失声,以至昏厥。至于国运,虽说与当国者相关,不过光绪执政,备受掣肘,大清王朝步入末世,他需承担的责任不该超过三成;况且他处身的时代,正值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大势所趋,无人可逆,纵使借他康熙之才、雍正之术,怕也难挽狂澜于既倒。


有待论析的是体格。在清朝,做皇帝是苦差事,强势如雍正,都会感慨“为君难”。康熙晚年曾公开诉苦,他自八岁继位,现在年近七旬,数十年来“殚竭思虑,耗敝精力,殆非劳苦二字所能尽也”,“古帝王享年不永,书生每致讥评。不知天下事烦,不胜其劳虑也。”故而对皇帝而言,首要具备一副好身体,其体格往往关乎国运。倘若身虚体弱,五劳七伤,哪有足够的精力和心血料理国事呢,还谈什么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更麻烦的是,身体亏空到一定地步,则将殃及生育能力。清朝的皇帝,从咸丰开始,子嗣锐减,至同治、光绪,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谁来继承皇位,遂成难题与祸端。要言之,清朝国运之衰微,与皇帝身体之衰微,几乎同时发生,两者之间不能说毫无关系。


做皇帝与身体的关系,还表现于选拔程序。话说清朝皇帝之选拔,以立贤为主旨,从未奉行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所以从顺治到宣统,金銮殿上,并无几人是长子;恰因贯彻了立贤的准则,清朝皇帝的能力与政绩,堪称两千年皇权社会之最。说起立贤,贤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其中一条,便是体格。当年顺治病危,考虑接班人,他本属意皇二子福全,其母孝庄皇太后偏爱皇三子玄烨,双方相持不下,咨询经常出入宫廷的传教士汤若望,汤若望建议立玄烨,理由是此子体格好,而且已经出痘(天花),今生便可豁免于这一在当时几乎无药可治的恐怖疾病。于是玄烨继位,年号康熙。


同治十九岁而崩,膝下尚无儿女。去世当天,朝廷议立嗣君,按规矩,同治是载字辈,他的继承人该是溥字辈,有人提议道光皇帝的曾孙,有人提议恭亲王奕訢的儿子,可惜这些人选,都不中慈禧心意。因为倘由溥字辈继位,慈禧便成了太皇太后,与皇帝相隔两代,再无垂帘听政之可能,必须退隐寂寞的深宫,以其年富力强,权力欲之盛,如何能够甘心呢?是以她抛开祖制,力排众议:“文宗(咸丰皇帝)无次子,今遭此变,若承嗣年长者,实不愿,须幼者乃可教育。现在一语即定,永无更移。”(《翁同龢日记》)进而宣布奕譞长子载湉继统,是为光绪。由这一节故事可知,光绪被立为皇帝,并未考虑身体因素,然而,沉重的帝位之于其孱弱的肉身,实属不可承受之重,最终不仅压垮了这个人,还摧毁了这个王朝。



光绪皇帝(1871-1908年)



论身体素质,光绪也许是清朝十二位皇帝当中最差的一个,不仅不是做皇帝的好材料,哪怕作为常人,都不合格。慈禧曾向大臣回忆光绪入宫之时的情形:“皇帝抱入宫时,才四岁,气体不充实,脐间常流湿不干。我每日亲与涤拭,昼间常卧我寝榻上。时其寒暖,加减衣衿,节其饮食。”(瞿鸿禨《圣德纪略》)这番记载,不无为慈禧辩白、宣扬其慈爱之嫌,不过光绪幼年体弱,气血不足,则是不争的事实。


光绪自小便怕打雷,一遇雷鸣,往往要钻入他人怀中,以求保护。这固然不能直接推论其胆小如豆,却不妨视之为一个意味深长的政治隐喻。光绪的保护人,一是他的伯母兼姨妈慈禧,二是他的老师翁同龢,慈禧虽是女性,于他却如严父,翁同龢虽是男性,于他却如慈母,甚至一度是他最亲近的人,超过其亲生父母(光绪五岁,翁同龢便开始教他读书,师生之情长达二十载)。然而这二人,一个压抑了他的性格,一个限制了他的格局,一个养他而废他,一个教他而误他,最终都成为了他的敌人。


慈禧对光绪的抚养,有其两面性。一方面,如慈禧所云:“皇帝入承大统,本我亲侄。以外家言,又我亲妹妹之子,我岂有不爱怜者?……皇帝自在邸时,即胆怯畏闻声震,我皆亲护持之。我日书方纸课皇帝识字,口授读四书诗经。我爱怜惟恐不至,尚安有他?”另一方面,鉴于对同治的教育失之于宽,对光绪的教育遂趋向于严,慈禧曾下旨,要求服饰光绪的太监必须是老成质朴之人,“凡年少轻佻者,概不准其服役”;加之慈禧的性情,强梁而严酷,在其威势之下,光绪的成长,鲜有自由与快乐可言,如慈禧喜欢听戏,光绪怕吵,却不得不常常陪侍在侧,锣鼓喧天,于他则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不妨断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宫廷生活,养成了光绪虚弱的身体与更加虚弱的性情。


翁同龢对光绪的耽误则更深。作为讲究“圣贤义理之学”的士大夫,一来隔膜于实务,二来隔膜于时势,他所教出的学生,大抵是他的克隆品:光绪的空疏与偏执,正与其师一脉相承。以他的才具,置于政坛,只适合担任翰苑之臣,然而凭借光绪的信任,先后掌户部,入军机,“隐持政权”,俨然一国宰相,这不仅使他左支右绌,疲于奔命,于朝政更是得不偿失。甲午战争,他一味主战,误导光绪——光绪也是激烈的主战派,这正基于翁同龢的教育——终使国家跌入万劫不复之深渊。更要命的是,以他为首领,集结了一帮激进派文士,后世称之为帝党,即光绪一党,其动机无可非议,却滋生一大恶果:有帝党,则有后党,针锋相对,暗斗明争,导致光绪与慈禧之间的裂痕日渐深化,不可弥补,等到戊戌变法,刀兵相向,两败俱伤。


这里且说戊戌变法。今人的反思与批判,大都指向康有为、谭嗣同等人,认为他们“卤莽灭裂,轻易猖狂”,毫无行政经验,不知统一战线,以革命的方法搞改革,空洞的政策与强硬的态度,硬生生把改革推向了死地。不过,我们显然忘记了一点政治常识:皇权专制之下,有什么样的皇帝,便有什么的臣子,而非相反。哪怕说康有为们投机,那也取决于光绪的口味。所以说,康有为们的躁进,正折射了光绪的躁进,康有为们的偏执,正折射了光绪的偏执,康有为们的不切实际,正折射了光绪的不切实际。变法失败,光绪的责任并不亚于康有为们,批判后者而遗漏前者,甚至指责后者蛊惑、误导了前者,则落入“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窠臼,对双方都不公平。





光绪的躁进,首先是一种时代病。他亲政之后的中国,已经陷入危急存亡之秋,内忧外患,险象环生,朝野上下有志之士,大都怀有祸迫眉睫、危在旦夕的危机感,激进主义乃是最流行的对策,只是有些人投身改革,有些人献身革命。其次与他的身体不无关系:哪怕时值青春华年,他便已多愁多病,备受神经衰弱、肝病、肾病等困扰,加上国事刺激,郁积了满身虚火,导致性躁、易怒。这些病象,在其生命最后一年,尤为显著,如医生称其“有时肝气大发,愤无所泄恨,以手扭断某太监顶戴,以足跌翻电气灯”,近乎是一种躁狂症,足见十年囚禁岁月对其肉身和心境的戕害。


戊戌政变之后,光绪的政治生命宣告终结。此后十年,他一直生存于严密监控之下,不仅帝位摇摇欲坠,甚至性命危若累卵,屡遭死亡威胁。倘若就此心灰意冷,沦为行尸走肉,倒也未必是什么坏事,然而,偏偏他的见识与敏感更甚早年,偏偏他不能忘情于日渐沉沦的国事,如此一来,只能在痛苦与怨恨之中辗转反侧,在无力与无助之间虚度时光。这正印证了一句话:比“哀莫大于心死”更悲哀的是“哀莫大于心未死”。


此时光绪手中只余一件武器:时间。毕竟他比慈禧年轻36岁,熬到慈禧死亡,他依然处于壮年,有望东山再起。说起来造化实在弄人,想当年,从甲午战争到戊戌变法,他一直在争分夺秒,与时间抗衡;到头来,所能依赖的唯有时间。当然,老辣如慈禧,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控制不了时间,却可控制光绪的身体。当身体毁坏,时间还有什么意义呢?由此,身体与政治的关系呈现了最残忍的一面。对政治人物而言,身体不仅是革命的本钱,还是改革的本钱,甚至是所有政治斗争的本钱。光绪一生最大失败,无疑便是本钱不足,一来他的身体素质太差了,二来他对自己的身体缺乏自主性,从其死亡来看,无论是否死于慈禧毒杀——哪怕光绪并非由慈禧毒杀,而系病死,论其疾病之成因,慈禧也是最大元凶——都显出了身体政治学的真义:身体之于政治有多么重要,政治之于身体就有多么残酷。

 

2017年2月22日

 

供《中国经营报》



隆裕:命运与国运



光绪一生的大悲剧,可以分解为许多小悲剧,其中之一,即其妻子隆裕皇后的命运。


隆裕本名叶赫那拉·静芬,小名喜子,绰号大木头,系慈禧的弟弟桂祥之女。论形象,她与慈禧相距甚远。在美国传教士赫德兰眼里:“隆裕皇后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她稍微有点驼背,瘦骨嶙峋,脸很长,肤色灰黄,牙齿大多是蛀牙。”(I·T·赫德兰《一个美国人眼中的晚清宫廷》)我见过两张她的照片,一是与慈禧合影,二是画像,哪怕是后者,经过画师美容,依然难称美女,清秀的眉眼之下,却是一脸拘谨,略带愁苦之色,人生之不如意,溢于言表。至于她的性情,由其绰号可见一斑:老实、木讷,以至怯懦,不仅缺乏主见,而且缺乏欲望,包括权欲。


隆裕一生最大不幸,无疑是生在了皇亲国戚之家,并摊上了慈禧这样一个专断的姑姑。她与光绪的结合,纯属政治婚姻,此后她的角色,则成政治道具。如果说1898年后,光绪沦为傀儡,用来装点岌岌可危的大清帝国,那么早于十年之前,隆裕已经沦为花瓶,用来装点暗流汹涌的大清皇宫。


确切来讲,自隆裕被指定参加皇后选拔赛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如木偶,从此不由自主。此事发生在光绪十四年(1888)十月,选手共五人,首为隆裕,次为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末为礼部左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光绪本来看中了德馨之女,欲授如意,作为信物,为慈禧出言所阻,不得已而改授隆裕。慈禧担心德馨的两个女儿一旦入宫,必将争宠,于是直接拒之门外,这则便宜了长叙的两个女儿,此即后来的谨妃和珍妃。由这一节故事可知,光绪与隆裕的包办婚姻,近乎强扭之瓜,并无感情可言,甚至埋藏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光绪怀疑隆裕是慈禧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加之二人性格不合(光绪急躁而隆裕呆板),这样的夫妻生活,如何能够和谐?


从1889年初帝后大婚,到1908年秋光绪与慈禧先后去世,二十年来,隆裕一直生存于丈夫的冷遇与婆婆(姑姑)的压制之下。她的形象,一度令我想起鲁迅的发妻朱安;她的遭遇,只怕还不如朱安:鲁迅的母亲鲁瑞待朱安甚好,慈禧虽然在利用隆裕,却谈不上多么待见她。鲁迅死后,朱安自称是“鲁迅遗物”;然而在光绪生前,隆裕的地位便如遗物一般无二,这不仅因为光绪的疏离和抛弃,更是因为,在皇权政治的禁锢之下,她的生命彻底被物化。



隆裕皇后(1868-1913年)



光绪与慈禧死后,隆裕的生命似乎挣脱了阴影,得以短暂复苏。她试图成为慈禧第二,只是慈禧在她这个年纪,与恭亲王奕訢明争暗斗,借风使船,收放自如,充分呈现了超一流的政治天赋,她却缺乏最起码的政治才干,非但对付不了以暗弱无断著称的摄政王载沣,反被逼入墙角,大权旁落。不过,即便此时她执掌朝政,怕也无法主宰清王朝残存的征程。帝国正如断线的风筝,飘过如血的残阳,一头扎进无垠的黑暗。


最可叹造化弄人。当长夜降临,帝国行将就木,隆裕却迎来了一生最辉煌的时刻。1912年2月12日,她作主颁发了《清帝逊位诏书》:“……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归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这本是无可奈何之举,却将她一举推上历史伟人的宝座,为孙中山和袁世凯两派一致赞颂,称之为“女中尧舜”“以尧舜禅让之心,赞周召共和之美,值中国帝运之末,开东亚民主之基”,《大公报》更是不吝誉美:“既非依附于帝王,亦未尝有垂帘之政绩,而独以让德高怀,召亿兆人之讴恩,曾不以国体之变迁,而稍驰其爱敬者,伊古以来,实惟前清隆裕太后。”至于今世,她则被誉为“最先醒来的人”、中华民族的恩人,理应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与此相应,清帝逊位被比作英国的“光荣革命”,《清帝逊位诏书》被赋予熠熠生辉的宪政意义。


与事实不符,便属过誉。首先,隆裕并未醒来,只不过作为妇道人家,欠缺如良弼、溥伟、善耆等人困兽犹斗的狠劲,故而不曾卷入宗社党的末路疯狂;其次,她的考量顺序,先是母子二人的性命,次是清室优待条件,最后才是万民忧乐和天下太平;复次,大势之下,她的选择,不仅是最佳选择,而且近乎是唯一选择,有人说她本可反抗到底,请注意,在她身上,并无反抗的勇气,正如在她周围,并无反抗的资本(朝廷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兵没兵,仅有一支八旗子弟组成的禁卫军,一无战斗力,二来人人但求自保,无心为国牺牲;至于退回满洲,垂死一搏,更不可行,试看“长啸返辽东”的善耆之结局),当反抗沦为宗社党式的叫嚣,那不叫反抗,叫表演。


假如隆裕拒不退位,历史该当如何书写呢?死于革命党人之暗杀的良弼,已经提供了答案。对于老牛破车、弱不禁风的朝廷,只消几颗炸弹,便可了事。说到这里,需要指出,隆裕的运气足够好,遇到了一个有底线的对手。早在武昌起义爆发之初,袁世凯便有机会篡清自立,不过思量再三,终未听从张一麐等幕僚的建言,其第一点考虑,即“袁氏世受国恩,在本人不肯从孤儿寡母手中取得,为天下后世所诟病”。正基于此,袁世凯逼宫之际,始终没有撕破脸面,动用武力,且在谈判桌上,给隆裕留足了余地。倘若他不讲究恩义,不在乎名声,以其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实力,取爱新觉罗而代之,简直如臂使指,哪里还会有什么“女中尧舜”?


职是之故,那些颂词,与其施与隆裕,不如施与她的对手,包括革命党与袁世凯,后者在造势,前者则在顺势。能够顺势,乃是智者的选择;不得不顺势,乃是弱者的处境。这两点,必须结合起来,才能还隆裕一个公正的评价。倘只侧重其中一面,譬如赞颂隆裕“女中尧舜”,把被迫退位美化为主动禅让,这不止过誉,更像说谎,以此安抚失败者,其效用则如补刀,反而对隆裕构成了一种伤害。


话说回来,1912年9月11日,应袁世凯之约而北上的孙中山、黄兴等人,在满清皇族举办的欢迎会上,称道隆裕为“女中尧舜”,此刻她尚且在世,应该有所耳闻,不知作何感想?从史料来看,她显然没有被政治家的场面话所蒙蔽。其晚景之凄凉,则使她彻底醒来。死前她对世续说:“孤儿寡母,千古伤心,每睹宫宇荒凉,不知魂归何所。”并告诫溥仪:“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国亡,而母死,茫然不知。吾别汝之期至矣,沟渎道途,听汝自为而已。”这般伤心人之语,读来令人潸然。毋庸置疑,隆裕正是近世中国一大伤心人,自嫁给光绪之后,不知爱情,不知快乐,不知自由,自此她的人生便是余生,命运随国运风雨飘摇。有人从中看到了荣耀,我只看到无奈和残酷。

 

2017年2月15日

 

供《中国经营报》



苹果手机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