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头来”与教育变革

题目有点吓人，但其实是有出典的。 1927 年作家梁遇春写过一篇随笔《“还我头来”及其他》，其中“还我头来”，是《三国演义》中的故事，说关羽兵败麦城，首级被人拿去邀功，冤魂不散，跑到玉泉山大喊：“还我头来！”故事荒诞不经，但一句“还我头来”还是让从事教育工作的我们怵惕不已的。从生理角度看，头自然是长在每个人的项上，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如果从教育力图改变或者提升人的智慧来说，每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做自己脑袋的主人，就不那么确定了。

鲁迅先生有一篇文章叫《人生识字糊涂始》，虽然讲的是倡导白话文的意思，但是对教育多少也是有启发意义的。鲁迅先生说小孩子没有人刻意地教，但是长到三五岁也自然会说话，而且大抵上大家也听得懂，但一说到学文，虽然老师严责，自己苦读，最终能把文章写明白的却很寥寥。鲁迅先生自然是归结为文言害人，但我却觉得，另有缘故，那就是拾人牙慧，泥古不化，人云亦云，弄到最后学习者的头脑就如鲁迅先生所描绘的：“脑子给古今各种马队践踏一通之后，弄得乱七八糟……”我们现在的教育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法子，其本质还是一个“塞”字，老师觉得“塞”得越多，自己就越有功德，越能够问心无愧。——汉字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文字，比如这个“塞”，当作动词用的时候，读“ sai ”，但当作形容词用的时候就读“ se ”，堵塞不通的“塞”。现实生活中不管是日常劳作还是教育教学，常常是越“ sai ”越“ se ”的。这个道理从教育的角度分析，根本原因是并没有让每个受教育者意识到“头”长在每个人的项上，知识不应当是从外面塞进去的。知识只是一种适当的刺激，帮助智慧从每个人自己的头脑里“长”出来。从这个意义上说，教育就是“还我头来”的过程。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社会主义建设之所以在“曲折”中发展，其“曲折”的原因，就是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放弃了自己的“脑袋”。而那个年代少数能够坚持真理的优秀者，如张志新烈士，就是推动时代发展的真正力量。 2019 年她被国家评选为共和国“最美奋斗者”，就是肯定了她对自己“头颅”的执着捍卫。我想如果那个时代，我们有更多懂得捍卫自己“头颅”的人，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有那么惨痛的“曲折”了呢？可见，“还我头来”是社会理性发展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