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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和香港间的盛世蝼蚁

i小声读书  · 公众号  ·  · 2019-08-09 17:19

正文




数万跨境儿童,走过边境线去上学




佩佩的愿望是去日本看真正的雪。


佩佩的家在深圳,每天要穿过口岸去香港上学。


佩佩的生活场景里没有雪。


像佩佩这样生活在深圳却跨境去香港上学的群体,有一个概括的名称叫做“跨境学童”。


20世纪90年代以来,深港跨境学童开始出现,到了2010年,深港跨境学童的人数开始破万,年增长率高达30%,到了2017年,深港跨境学童人数已高达3万人。


佩佩是今年年初上映的电影《过春天》里的女主角,她的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大陆人,电影中她十五六岁,父母早已分居,她在深圳和母亲一起居住。 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她有香港身份证,又在香港上学。



长期两地奔波,跨境学童的身份认同和对深港两地的情感归属是较为模糊、不确定的。


《过春天》导演白雪在拍电影前对跨境学童做过调查,她曾问女孩们: 你觉得自己是哪里人? 女孩们的眼神躲躲闪闪,只是回答: 我有香港身份。


在身份上,跨境儿童终究在躲闪后还是会认同香港身份,但这种躲闪多多少少带一些犹豫。


不少家长为去香港生产,付出了很多代价,为了让这份付出能够最终有所回报,家长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孩子珍惜香港身份,从而影响到跨境学童的心理。


有家长是这样说的:


“我觉得啊,我希望他认为自己是香港人,因为我自己很辛苦过去生他,我觉得他应该要去享受香港那边的政策,像那些医疗啊、学校啊都比这边好,学校的氛围好一些嘛。 虽然来回上学很辛苦,但是那边的学位抽签制度更公平啊,更透明,更加有希望抽到。


白雪还观察到她们迅速切换的语言: 她们在深圳说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一扭脸就可以变成地道的港式粤语,接起娘家来电的时候又是一口流利的湖南话。


其他研究者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还发现有些学童也会受影响,特别注意在深圳和香港两地之间进行语言转换: 在香港他们会积极用粤语交流,以便更好融入香港环境。 有家长也提到自己孩子很清楚在什么环境说什么话,他的切换只是一条边境线的宽度:


“他会说粤语,也会说普通话,平时在家里也是跟他讲普通话,但是很搞笑的是……一过到香港的时候就会跟我说“现在你要跟我讲白话了不要讲普通话。


这种积极融入的心态懂事得让人感到可怜。


多年离家独自去香港上学,让这些孩子有一种孤独感,而且他们就算说了粤语也未必就能很好地融入香港环境——他们接触到的香港社会除了学校就是来回的路上,类比一下,一个996天天地铁通勤的北漂对北京的理解怕也就是地铁、办公区和合租单间,心里只会觉得自己被折叠了。


而在深圳这边,不少跨境儿童却能感受到些人情味,所以也对深圳有着较强的情感认同。


佩佩的故事里,情况则较为复杂。 她在香港虽然有要好的闺蜜,但看得出朋友不多; 在香港打零工,同事问她: 你住哪儿? ”她几乎没犹豫就回答了“ 很远 ”。


她并不想提深圳,因为深圳有她不着调的母亲,叛逆期的她对母亲颇为嫌弃。


而她在香港的父亲不大情愿见她,少数几次见面里只会问两句再给她塞点钱。





“有钱”的香港人,曾经的二奶村



白雪构想的人物前传是这样的:


“1990年代末,年轻的阿兰从内地山区老家跑到深圳,在一家制造电子配件的大工厂做厂妹。 长时间的工作、单调的节奏,让阿兰对未来感到迷茫。 经人介绍,她认识了香港大货车司机勇哥。 彼时的勇哥穿梭在深港之间运货,收入可观,认识阿兰后,背着香港的结发妻子,在深圳又安了一个“家”。 1999年,两人的孩子——“单非”儿童佩佩出生。 勇哥每个月给阿兰几千块生活费,还许下很多承诺。 但时代渐变,勇哥的收入每况愈下,力不从心。 充满怨念的阿兰为了维持她和女儿的生活,开始倒卖不靠谱的营养品,代购高仿包包,甚至偶尔靠小赌挣钱。


佩佩是私生女,所以她只能在窗外看着父亲给他的婚生孩子庆生,而父亲却不敢承认她。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香港人在珠三角一带包二奶是很常见的事情,甚至发展出了多个“二奶村”。 在内地包二奶的香港人,不需要多有钱,寡头大佬包得,小老板包得,技术人员包得,卡车司机也包得。


当时香港大货车司机往返于香港和内地拉货,每个月有大概五千元人民币左右的补贴。 这笔钱一般会花在每晚住宾馆和吃喝上。 久而久之,他们摸索出路子,在口岸附近的村子租一间房,包养一个内地女性,把几千块钱都给她,就等于在内地这边安了个“家”,食宿都由这女性照管,不仅解决了吃住,还能有稳定安全的性生活。


而这些被包养的对象大多是内地来深圳打工的,收入本就不多,工作机会也不好。 作为对比,当时深圳房价不过一平米五千元左右,深圳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一年到头不过一万元左右,一个月5000的补贴,结余下来的部分也远胜于自己的劳动做的。


这一现象甚至引发过舆论较为激烈的讨论,带着对深圳这片特区“一夫多妻”沉渣泛起的恐惧,以及对二奶赚钱轻松的嫉恨。 一位做了二奶的思想独到、表达清晰的女性对社会上把她们看做“它者”肆意批判的行为,很是不屑一顾:


“你去书摊上看一看,几乎每本地摊杂志上都有写‘二奶’的东西。 我敢说,那些作家、记者们都是瞎编的,写的二奶不是风流就是可怜可嫌,谁也没来实地考察,找个把人聊聊。 认真地分析一下,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男人包二奶? 为什么又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做二奶?


她在自述中提到,自己之前的工作又苦又累收入又低,还要经常面对男人的揩油,“ 工厂的主管动不动就趁我拿料时,摸一摸我的脸和胸,一开始,我还忍着,心想他摸了几次也就算了,谁知道,他见我不反抗,更加肆无忌惮。 我受不了这种污辱,一把将他推开,当众骂他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 。


反倒是被包养之后,还能拿到更多的钱,不必那么受罪了,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人间真情,因此她对社会进行了自己的控诉:


“我这样强调社会的责任,不是表示做二奶是这一类女人的唯一的出路。 但至少从我来说,从我遭受的挫折来看,我不敢再去社会上打拼了,我拼不起,干脆让人养起来算了。 有人叫国家养,有人叫企业养,升官发财,儿女出国,衣食无忧。 我们那里有人五岁造名册,就有了国家工资,就是国家干部。 我为什么不可以叫男人包养?


别忘了那是孙小果减刑出狱,邓世平埋尸操场的年代,她有这种想法看来并不稀奇。





香港的颓势



当年的深圳相对来说确实很穷,穷到香港大货车司机都能来包二奶,搞起“二奶村”。


白雪还小的时候,1990年第一次到深圳,转车到罗湖,站外还有水牛在吃草。 她问父亲: 你为什么带我到农村来呢?


但在荒凉的背景下,深圳有一颗一直激烈搏动的开拓之心。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深圳和如今的深圳,其实有很多共通之处。


总有人能够抓住机会暴富,甚至在富裕之后仍然不停歇,继续奋斗的也不在少数。 说深圳机会多,地上都是金子,对于这些有本事的人、抓住机会的人确实如此,可在其角落里照样有很多失意者,被人包养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另外,房子一直都是难以买得起的。


有位王先生,本在深圳一家大公司工作,两三年间为该公司创造了一千多万的价值,公司发的奖金让他买得起深圳一间三房二厅的一手房。


可他并不满足,开始自己创业,就在这间三房二厅之中,他雇人帮他鼓捣硬件,全国将近一半的同类型产品是从他这个三房二厅中进入市场的。


这间三房二厅的房子听上去更像是美国创业的车库,或者你把三室二厅换成2004年华强北的铺位,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


但是,这个故事发生在1994年,王先生鼓捣的电脑品牌康柏就已经暴露了那是个较为遥远的年份。


从鼓捣硬件转卖,到大规模山寨,再到自主创新,深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型,而与之一水之隔的香港,反倒在创新方面放慢了步伐。


在创新方面,深圳超过香港的时候甚至都比很多人想象得还要早——香港大货车司机还能在深圳包养得起二奶的2001年,香港每年的专利申请数就开始小于深圳了,2003年深圳的专利授权数量也开始超过香港。 最近几年,香港的专利申请和授权总数被深圳远远甩开,香港每年的专利申请和授权数甚至有停滞不前的迹象。



高新技术产品出口额上,香港和深圳更是不在一个量级上了,香港甚至是逐渐递减的。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深圳主导研发的是企业,自2009年至2017年,本土企业的经费支出占深圳总研发支出的占比均高达90%,香港则只占40%左右。



在这背后,是香港社会的功利化转型。


房地产寡头把控下的香港,资本、人才、政商关系大多握在房地产行业的手中,大大挤压了其他企业的生存空间。 所谓的“香港式实业”,是一场由脚手架和大吊车组成的幻梦。 连香港引以为豪的航运业也敌不过房地产的全方位打击,让第一代董先生顶着“船王”的桂冠郁郁而终,第二代董先生也最终放弃了家传的事业,就更别提不堪一击的小小创业公司了。


至于房地产巨头自己,更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愿去搞什么研发,整个香港社会的职业形态也就转型成了服务寡头需求的样貌。 寡头的事业需要金融人才、律师,他们垂垂老矣的躯壳又需要医生续命,以上三者就变成了香港职场的香饽饽。


再加上上海、广州、宁波、厦门、青岛等沿海口岸一边过河一边摸到了自己的石头,香港作为内地自贸窗口的角色也很难继续扮演下去了,经济多样性进一步缩水。 后来的香港,即使没有房地产的折腾,恐怕也只能作为一个人民币对外窗口而存在,经济地位下滑是必然。


而这样畸形的经济结构导致的衰退,对普通人的影响明显要大过富豪们。


最明显的就是,香港的小白领和大货车司机,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后钱包缩水,实现了包二奶降级,包二奶的地方离香港越来越远,最后彻底包不起了。


最初,二奶村在靠近口岸的地方,比如皇岗村,就在皇岗口岸附近,方便大货车司机在口岸附近居住休息。 后来,深圳关内房价和房租上涨,不少香港人转去房租较便宜的深圳关外布吉等地包二奶; 再后来,也就香港小老板能够在东莞樟木头包二奶了; 等到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小老板们纷纷关掉工厂,樟木头的二奶村也日益萧条了。





陆港关系的不同侧面



《过春天》是一部粤语片。 我们以往熟悉的粤语片是香港拍摄的,而几乎没有《过春天》这样大陆导演拍摄的粤语片。


导演白雪出生在北方,在深圳长大; 饰演佩佩的黄尧父母来自北方,出生在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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