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主义：我们为什么要在乎一只龙虾的痛苦

在亚美利加做律师 · 知乎专栏 · · 2018-01-16 02:02

正文

澳大利亚哲学家Peter Singer在其1975年出版的著作Animal Liberation（《动物解放》）中就挑战性地提出了 “物种主义”（speciesism） 这个概念。他认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类，即便认为自己并非种族主义者或者性别主义者，也一定是物种主义者 —— 他们认为人类跟其他动物有着本质的不同 ，比如说 动物无法进行理性思考、无法在道德上对自己进行约束、无法参与到社会的建设和讨论中、无法用武力对抗人类对他们的对待 等等；因此，非人类的动物理应比人类得到更少的权利。由此推演，动物可以被用来作为实验用品和肉食来源，即便它们在此过程中感到了极大的痛苦，人类也无需为此感到愧疚。

但是，人类对于动物的态度真的是因为以上的那些原因吗？人类初生的婴儿也无法进行理性思考，无法在道德上对自己进行约束，无法参与到社会的建设和讨论中，无法用武力对抗他人对他进行虐待，但绝不会有人认为他们可以被用来作为实验用品和肉食来源。归根结底，Singer认为，这是因为绝大多数人类都是物种主义者 —— 一个初生婴儿的生命和权利要远高于一个哪怕有着七八岁孩子智商的海豚或大象的生命与权利； 人类社会对于婴儿的优待并不基于他们的能力，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人类群体的一部分。

这一问题还可以延伸到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的问题上，Singer在书中提出，性别主义/性别歧视的理论基础也是男女在生物特性上有所不同，而事实上，男女在生物特性上也确实存在着一些无可辩驳的差异，比如说男性的上肢力量普遍强于女性，男性无法进行生育和哺乳等等。但是人们逐渐开始认同， 男女的生物差异并不能正当化在社会、经济、文化、政治上给予男女不同的待遇。 同样，在人类社会中，一个智商为90和一个智商为130的人，一个非常有道德和一个完全无道德的人，一个积极参与政治讨论和一个从不关心政治的人，虽然人生轨迹可能完全不同，但社会也不应该对他们进行区别对待。

所以，Singer认为，从生物特性来区分谁应当有什么样的权利是无法解释现代人类社会对于种族、性别、国别、性倾向的看法。归根结底， 平等是一个道德问题，而非对事实的陈述 （"Equality is a moral idea, not an assertion of fact"）。

换句话说， 对于动物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取决于人类社会当时所持有的道德观，而非事实上动物是否与人类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也说明了，动物界中老虎吃羊并不考虑羊是否痛苦并不能作为一个论点很好地支持人类也可以无需考虑动物痛苦地对他们进行残杀和使用，因为，毕竟，老虎社会中不存在道德准则，而人类社会中则存在。关键在于，人类社会的道德观是否发展到了需要免除动物痛苦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