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牛皮明明
一
叔本华说:要么庸俗,要么孤独。
对这句话,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其实每一个现代人,都完全可以做到庸俗并孤独地活着,而且可以活很久。
看过电影《唐伯虎点秋香》的朋友都知道,电影里有一位御姐石榴。她台词不多,却足够庸俗。唐伯虎帮秋香姐捡了纸鸢,深夜出行撩秋香,心想可以大功告成:“今晚要找个机会向她来表白,看你秋香对我动情不动情!”结果一转身,右眼挨了一拳:“打我的是谁啊?”
唐伯虎问:“谁打我?”石榴姐掐着腰说:“是我风华绝代,万人惊艳的石榴姐。”
然后,石榴姐干脆躺在地上:“不要再说了,快做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用力呀!”
这是星爷的无厘头,他把生活里的俗女人可以写到如此劲爆。更多时候,每个人心里想说的话,还是:“秋香姐,那你愿不愿意跟一个傻瓜,今晚三更时分柳树前,一起研究诗词歌赋呢。”
诗到底是什么呢?在飞檐走壁,鲜衣怒马,烈酒美人的武侠江湖里,按理说诗比不上小无相功、天山折梅手、般若掌够酷、够炫。可是没有诗,武侠小说也就失去了底色。
在金庸先生行云流水的笔下,他多次让唐诗出场。特别出现在飙泪时刻,在《神雕侠侣》的大结局里,杨过帮助郭家保卫襄阳,打败金轮法王和蒙古大汗,被封“西狂”,人生到了巅峰。可他只愿和小龙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心隐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他和大家作最后的告别,携小龙女飘然而去。小郭襄当时就忍不住了,泪珠晶莹剔透,夺眶而出。
这个时候,应该是剧终的时候,可是金庸偏不。当场安排了一首唐诗出场,让读者心有唏嘘,泪流满面。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这是李白的《秋风词》,在打打杀杀,快意恩仇的武侠江湖里,金庸用了一首唐诗做了最后的压场。此时此夜难为情给武侠江湖书写了一层厚厚的文化底色。
二
在一叶知秋的世界里,我们的生活呢!匆匆忙忙,众生万象。
王小波说:人生就是一个缓慢被锤骟的过程。在生活里,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在武侠江湖,那些当浮一大白的侠客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乔峰、游坦之、黄药师、郭靖,他们通通没有逃离世俗的生活。
王小波还说“要热爱生命,保持豁达。”
在生活里,我们总能看到很多痴人。有人为乔峰的肝胆抹泪,有人为叶二娘的母爱失魂,有人为西出阳关泪下,也有人像郭襄那样为一句“相思相见知何日”夺泪而出。什么是痴?就是全世界人都看重的,他却视为粪土。全世界人觉得不重要的,他却看重的要命,比如元稹的“知君暗泊江两岸,读我闲诗歙到明”;比如杜甫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这就是深情!这就是痴人!
三
前几天,和朋友聊23年前上映的《唐伯虎点秋香》。
同样是华府的女丫鬟。为什么秋香却可以让才子唐伯虎克服千难万险,隐姓埋名,甘愿在华府当下等人9527。而石榴姐却只能被当成老娘一样尊敬。细想一下,石榴姐哪点差呢,她敢爱敢恨,不伪装自己,而且大尺度风趣,颜值不够厨艺凑,可她就是撩不动唐伯虎。
而同样是丫鬟的秋香,一个明代的文艺女青年,夜色苍茫,点一只红烛,读一首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如痴如醉,无法自拔,动情之处,如沐春风。
而石榴姐却只能:“你偷画暗恋的我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哪还有脸见人啊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哪个更楚楚动人,一目了然。和秋香比,石榴姐差就差在诗意上,这就是诗的魅力,诗可以让人变得厚重,多情,也可以让人的生活诗意而轻盈。
不一样的英雄眼睛里便有不一样的江湖底色。同理,不一样的女人眼里也会有不一样的爱恨情仇。
四
在元代,一个年轻的母亲含冤而死,临终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托孤给一个少年。
少年不负重托,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将小女孩送到千里之外的昆仑山。在没有高铁,从前慢的古代,这十分艰难,况且托付给一个孩子,这人是张无忌。
这个世界哪怕最小的承诺和美好的事物,都会被一些人用命去呵护。
生活里,我们常说诗很遥远,其实诗和每个人都很近!面对早上的一碗稀粥,心存敬畏是诗。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心存圣洁,这也是诗。每个人根本不需要诗和远方,诗就在普通生活里,每一个小细节里。
五
诗究竟在哪呢?
2016年,我和朋友用了半年的时间。做了一款现代诗歌主题的创意文艺商品。他们把中国可以找到的、最优秀的现代诗歌印在扑克的牌面上,让只是游戏用品的扑克也可以足够高贵。这很大胆,对,这相当大胆。
有朋友评论:扑克上印诗?难道以后斗地主出牌之前还得吟诵一首!召唤大地的灵魂吧,对3!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对2!毁灭世界吧,黑白皇后降临,王炸!
还有朋友评论:拿上这副扑克牌,向往宁静美好是我一生的梦,现实总是脱节,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一个人的坚持无用,之后都沦陷在诗和远方。
是的,生活不单需要诗和远方,还需要最有趣的阅读,诗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和后花园。这一套扑克分为三副,《扑克2017诗年选》、《写给爱情的诗》、《写给孩子的诗》。而大王、小王,均为已故诗人,向他们逝去的生命致敬,向他们对汉语诗做出的贡献致敬。
比如《写给爱情的诗》小王牌面,是诗人马雁的一首诗:
《十二街》
女贞树的白花
腻甜的午睡
她在自行车后座上
攀,空气里起伏的香味
硫酸雨漂洗
她的黑
她的白
她身上的斑点
蝉镇压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下午
他在店铺里,修一把琴
这样的诗非常干净,冷静,充满想象,可是好多读者却是第一次读到。
六
在《扑克2017诗年选》的红桃4牌面上,诗人东渔有一首诗:
《在阿掖山上》
松树、竹子、苜蓿草它们
很安静,更多不知名的植物
与我同在密林之中
四块石头围成了井口
泉水平静,偶起微澜
还有拆掉的建筑垃圾
弃置在山坡上
满目储存的静谧
容我行走在山林深处
当我不动,只闻风声灌耳
当我走起来步履如风
诗人写作潇洒,宛若古人,能读出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感觉。这样的诗相信读者也是第一次读到。类似于这样的好诗,扑克的每一张牌面都是!
七
在你停车的瞬间,在你吃早餐的某刻,在你入梦的枕前,每一张扑克牌面的好诗都会与你不期而遇,让你感动,让你欣喜,让你热泪盈眶。也许将来,唐伯虎约会秋香的台词也会变成:“秋香姐,那你愿不愿意跟一个傻瓜,今晚三更时分柳树前,一起斗斗地主,研究研究诗词歌赋呢?”
这感觉简直屌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