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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一下子觉得不可思议，但有时候想想，也可思可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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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灰鸽叔叔
来源：灰鸽叔叔（ID：unclehuige）
一
那辆突然转弯，撞断护栏沉入江中的公交车，被打捞了上来。
同时被打捞上来的还有十几具遗体和最终的真相。
一位坐过站的女乘客，勒令司机停车。司机当然不肯，双方从辱骂到殴打，乘客用手机砸司机的头，司机转身格挡、挥拳、再正过身，向左打了一圈方向，再试图看清前方将方向回正——在全车人的惊呼中，我们可以看见挡风玻璃上最后的视野：一片碧绿的江水。
公交车回到水面，是在三天后的深夜。但车上的所有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就在这名重庆女乘客和司机互相挥拳后不到24小时，1900公里外的北京，另一名女乘客，将整箱的牛奶扔向公交车司机，导致车辆失控，与其它车辆发生碰撞——起因也是她坐过了站，要求下车：
坠江的重庆万州公交车是22路。如果把时光倒回到三年前，同样是这条线路，你会发现一个相似的场景：
坐过站、暴打、车祸。
2018年4月2日，蚌埠。一名女乘客突然提出要路边下车。司机不肯，女乘客上前抢夺方向盘：
2016年5月，武汉610路，一位中年妇女也说，哎呀，我要下车：
2016年2月。上海。松江14路。一位老太太没带零钱，投了20元后发现无法找零。司机表示得这辆车无人售票，找零需要到车队领取，并承诺将其送回。老太不依不饶，抢下方向盘：
2015年12月，江苏常州，一位未及时下车的乘客：
2014年4月，抚顺，103路；
2014年1月，成都，826路
……
它是个意外，看上去也是个案。但当这样的案例一个个地叠加起来，它看上去又不像个案。
其实，坠江的因一直都在，只不过直到今天，我们才见到了坠江的果。
二
昨天有三个渠道约稿，希望我能说点“角度独到的”。我说反思社会戾气、盘点法律责任、骂当事人害人害己、远离垃圾人、要去“管闲事”等等道理，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未必是写得最酣畅淋漓的那一个。
我就说说我自己的两个故事。
上海有一条挺长的公路，叫沪青平公路，在这条路线上，有许多站与站之间相隔甚远的公交车。有一段时间，我经常乘坐其中的一条线路——有一次，我做了一件蠢事。
因为看手机，我坐过站了。
看着合上的车门和启动的车辆，我心如死灰。我懊恼地在下一站下了车，然后跑到马路对面，等了好久才等到反向的车，回头再坐了一站。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了我的幼稚。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位大妈的惊呼：“哎哟哎哟，过站了过站了，停一停，停一停！”
她拎着一个礼盒，恍然大悟般地从后排冲到司机旁边，车辆早已启动，已经过了第一个红绿灯。
司机骂了一声“册那”，然后打开了车门。
整辆车静寂无声。只有我陷入了更深的懊恼：我那天自认倒霉，是不是傻子？
上海还有一个地铁站点，叫做1号线莲花路地铁站。地铁站外有一个出租车候车点，在没有12号线的时候，我常常在那里用一个起步费打车回家。
有一天下午，我站到了候车点的第一个，随后又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大步流星地站到了候车点的前面——如果不考虑候车点的话，他就是排在第一的那个人。
出租车司机很规范，停在了我面前，并且招呼我上车。我拉开车门刚坐进去，就看到那名中年男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橘子皮扔向车辆的挡风玻璃。司机毫不示弱拉开车门，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我报了警。警察来得也很快。大致了解了一下事实后说，不想去局里的话，你们就现场调解，留个联系方式，今天这事就算了。
围观的群众也在劝，
算了，算了。别把路堵了。
中年男子愤愤地把橘子皮扔在地上说，算我倒霉！
三
我想：如果那名拎礼盒的女子又一次坐过站，要求司机停车，如果司机不停，她应该是会生气的。因为“这么干毫无压力并且成功过”；如果那名出租车司机再次经过候车点，也不必去观察是否有人插队，我只要接到客人就好，你们自己争执去。因为“这么干吃力不讨好”。
而目睹这一切的旁人，都在做着两件事情：
要么沉默，要么息事宁人。
当有人嚷嚷着要下车的时候，没人帮司机说“现在不能下车”；如果司机打开车门，也没人说“现在开门违规”；如果司机不开门导致双方争执，也没人去劝；只有影响到自己了，才会远远地说“算了，算了”。
司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不按规矩来，可能受罚；如果按规矩来，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果还手了，就是“互殴”。
就像有一段文字说的：起初他们在高铁上抢座位，我没有说话，因为那不是我的座位；后来他们碰瓷、坑司机，我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那个司机；再后来他们假装摔倒，坑扶他们的人，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我从不扶人；最后他们在行驶的公交车上和司机对殴，我依然不想说话，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也在车上……
坠江的女乘客，和司机吵了五分钟。
据说当中有人试图劝，但势单力孤完败，气得提前下了车——如果这个“据说”是真的，那这个提前下车，其实是上天的犒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