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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0岁,得过癌症冻过卵子,我相信残缺的生活总会变好

玲珑  · 公众号  · 女性私密  · 2017-04-12 21:07

正文



今天我想给大家分享的是一本散文集。这是一本坦诚的沉思录,其中聊到了生命的孤独与死亡的阴影,也聊到生而为人,无论遭遇怎样的困窘,只要生命没有停止,就总还有机会。


我一个22岁的年轻人说起这么大的话题,总觉得有些唐突。那么就先从我自己身上两件比较重要的小事说起吧:一件是冻卵子,一件是治病。


(1)


17 岁的时候,我得了霍奇金淋巴瘤,进行了数个疗程的化疗放疗之后痊愈,然而半年后不幸复发,这次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医生告诉我,这类手术对身体伤害极大,通常卵巢也会受到影响——影响的大小因人而异,有的人从此绝经,有的人卵子全部失去活性,也有人数年后会自我修复。总之「无法生育」是一个可能性非常大的结果,因此医生让我考虑一下冷冻卵子。


在这个选择的过程中,两个可能性摆在我面前:由于之前已经经历过剂量不小的化疗,很有可能我的卵细胞当时已被破坏了,或者甚至可能它们天生就不活跃;但也可能它们当时还好,冻卵就会是拯救它们的最后稻草(当然,将来解冻的卵是否能受孕也无法确保)。




彼时,刚上大学的我根本不知道「无法生育」是什么概念。安定下来,结婚甚至组建一个家庭,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快要骨髓移植,我可能未来十年都不会考虑它。


国内的医生甚至认为在癌症复发这种事关生死的情况下,我根本应该优先考虑治疗,不要去纠结我本来也没有想过的未来生育选择。


(2)


最终决定冻卵,我还是想给未来的自己多一个选择。因为不知道 25 岁 30 岁之后的自己是什么样,过着什么生活,想不想要孩子,那几颗 18 岁的卵子至少是已知的、熟悉的存在,是一个确凿的后备计划。


冻卵其实并不是一次手术,而是一个非常精细的过程——手术本身全麻,其实没有任何感觉。


复杂和有趣的是之前的折腾:医生会给你排一个时间表,什么时候打什么针,哪天上医院检查,诸如此类。整个过程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


比如从没经历过产检或妇科检查的我第一次在医院做 B 超就笑出了声:我被安置在一个椅子上,像生孩子一样张开双腿;洗手台上放着整整一罐白白净净的安全套,女医生掏出一个戴在一根根子上,就伸进我的阴道里戳来戳去,痒得不行。




自己给自己打针也是有趣的,要像糖尿病人一样拎起自己的肚皮,狠狠地戳进去,再缓慢缓慢地把药水打进去。医生说如果我实在不敢自己打也可以找朋友家长帮着打,但我觉得与其让别人抓住我的肚皮还不如自己来呢……药是配好的,要冷藏。


我在打针期间经历了两次搬家,只能和当时的男友去超市买了一袋冰放在大桶里,再把一包一包的针管和药放进桶里,折腾了一番。


我第一次打针的时候,给我妈进行了视频直播。我紧张得手抖,她却觉得很可笑。


这么想来,我身边的人真是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呢。


(3)


我一直没有看见自己卵子的实体,但是医生给了我两张照片:12 颗(看似)健康的卵子,圆圆胖胖,甚至还有点毛茸茸。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卵子」这种生物学上的概念,竟然一五一十地出现在我眼前,还是从我体内拿出来的。同时竟然也有了「这些就是我的孩子了」的奇特亲密感。


取出的卵子没有密码也没有号牌,只是和我的名字直接绑定,类似生下来的宝宝脚上栓上妈妈的名字……大概只能相信医生不会搞错了。




同时,由于我的卵巢前途未卜,自己也有些为那 12 个圆球感到可怜,觉得它们未来在冰库里暗无天日地生活着一定很孤独。


(4)


我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治病,对于生命的孤独也算有点小小的体会。


2013 年 9 月,我刚上高三,正在申请大学。我报了 10 月的 SAT 考试,结果考前两周我突然发烧了,在医院打了一周点滴都没好,烧得神志不清。我妈怕我得肺炎,所以逼我去照了个X光。我们等啊等啊,等了一个多小时,一敲门发现医生拿着我的胸片翻来覆去地看。他说:「你这个有点复杂啊,我叫我们主任来。」于是主任从家里赶来,也把片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你猜看出了啥?


呵,左胸里好大一颗肿瘤!有 12 x 8 厘米那么大!我连 A 罩都穿不满的胸也不知道怎么装下的。


一周前我还在担心晨跑、语法和阅读,突然就烧得不省人事。医生朦朦胧胧地坐在我面前说:「你可能会死」,魔幻现实主义不过如此吧。 


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至,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不到一周我就用上了第一次化疗药。我被戳了胸又戳脊椎地做活检:戳胸口时打麻药很疼,护士还溅了一些到我脸上;戳脊椎没打麻药更疼,我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照了 CT 增强,又照 PET CT;住在肿瘤科,隔壁病床是一个在读《繁华》的上海姐姐;后来又搬去血液科,五人间,其他三人来来去去,只剩我和边上一个每天吃了吐吐了吃的彪悍老太太;老太太也没有人陪床,我妈看着烧到昏迷的我,就偶尔和她聊聊天。神志昏迷的我都记太清楚,只有这些画面模模糊糊地闪回切换,一转眼老太太又起身上厕所,一边算着:「你看这每一滴就是两万块钱,啧啧啧,真浪费」。




化疗就要住院,而医院是揉碎人一切美好和尊严的地方:没有情绪的直勾勾的目光、闷了一天的饭菜的气味、夜里隔壁病床笨重的呼吸、不熟悉的外乡口音……我恨医院,真的恨。哪怕长海医院是上海最好的医院之一,哪怕我的主治医生杨大夫总是一脸温柔,我依旧深深地恨着它。我厌恶极了住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尤其不能忍受昼夜不分的身体检查和令人作呕的公共厕所——「住在医院」这件事放大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但我实在太虚弱了,没有力气感到痛苦。


在一个少有的明媚下午,在某个暧昧的、半梦半醒的瞬间,我清楚地以为自己趴在初中午休时阳光笼罩的课桌上,同学们嗡嗡地说着话,蓝色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直到有人的手机响起恶俗的铃声,我才发现我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这太大的落差使我花了足足一秒钟来反应。那段住院的日子颓丧又漫长,长到我能回忆起的所有愉快往事其实都只发生在一两年前而已。那是许久以来我第一次想起单纯的少年时光,而那梦里的美好与温柔都在那一秒钟里被摔碎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直到现在,电视上出现任何关于病床、点滴、针头的镜头,无论多么窗明几净乐观积极,我仍然会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大概无论如何,住院化疗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吧。


(5)


在大陆范围内,冻卵这件事的公众普及,很大程度上得归功到徐静蕾头上。听说一个月前徐老师在和别人聊起时,觉得自己冻卵有点上瘾。


我自己是没有这瘾的,这事儿的机会成本太高了。首先冻卵本身比较贵,打针养卵子那段时间生理上的痛苦也比较显著;其次在乐观的情况下,我已经获得了三次受孕机会,多冻也不会改变太多;更不用说假如卵子本身情况悲观,就更没有必要了(卵子的活性似乎和年纪还是有一些关系的)。




但我想徐静蕾谈论的上瘾也不是针对冻卵本身,而是这个给自己增加选择权、增加未来可能性的过程。于我而言,当我觉得我在给自己铺设一种未来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快乐的。


(6)


想推荐给大家的这本书,是史铁生先生的散文集《灵魂的事》。如果说有哪篇高中课文可以把全国同龄人凝聚在一起,《我与地坛》一定能排在这张榜单前三名:《我与地坛》就是《灵魂的事》其中的一篇。


《灵魂的事》是史铁生的一本沉思录,坦诚而动人。先生一方面有强烈的宿命论倾向,觉得「所有的人都扮演着紧张、呆板的角色,一切言谈举止一切思绪与梦想,都仿佛被预设的程序所圈定」;但同时又完全不沉郁,能让你我感受到残缺的生活总有变好的可能性,只要我们能选择用温暖去面对苦痛。


作者:史铁生

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


接下来,你可以点击收听《灵魂的事》第16篇:《想念地坛》


推荐者:何早枣,欢迎关注她的公众号「另一盒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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