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姐
来源 | 故姐(gujieshuo)
一个女人,竟然连决定自己怎么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对比死亡,让她更寒心的是人心。
我曾经无比期待,自己会拥有一个漂亮的孩子。
从我怀孕开始到即将临盆,前几个月我的孕初期反应一直没能减少,一直吐到将近5个月,孕中期每天基本就是躺着,躺着都又累又难受,经常自己抹眼泪。
妊娠周数的增加,我的胎动越来越明显。半夜被宝宝踢醒也是常有的事,然而看着枕边睡得直打呼噜的丈夫,百感交集。
怀孕后我听的最多的就是“反智联盟”的攻击,天天都在听着一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和老观念,像这种“XX吃不得要畸形”“顺产的小孩更加聪明”“母壮儿肥”等等这些言论。
婆婆甚至一再和我表明,女人头胎还是必须要顺产,无论如何。
婆婆的蛮横强势,我早就习惯,老公是妈妈眼里的乖小孩,是啊,我听的最多的就是“我妈说..”。
其实当时对于生产这方面我没多放在心上,后期肚子里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
随着预产期一天天的逼近,我开始频繁的失眠,每隔十几个小时就会醒来。有时候拿起手机,却也不知道该和谁联系。
总记得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娘家人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告诫我,女人三从四德必须遵守,嫁夫随夫,以后一定要听婆家人的话,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就不要回娘家。是啊,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即使我现在心里满腹委屈,我也不能打通那个电话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想着孩子生完有个精神寄托或许我能更坚强呢,或许吧。
就算是天黑了,可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不是眼一闭,腿一蹬就不省人事那么简单。
随着与日俱增的对生产的恐惧,看着网上论坛里妈妈们撕心裂肺的产经,无论是影视剧中对产妇在自然分娩中“汗流浃背”、“痛哭涕零”的特写,还是在生活中过来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我都在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
说实话,我胆子特别小,整个孕期都在担心自己到底适合顺产还是剖腹产。
而我,竟然41周了依然没有产兆。
第一胎41+1周待产,经检查发现胎儿头部偏大,初步诊断脐带异常,阴道分娩难产风险比较大,那天医生和我们说明了情况,并建议了剖宫产。
产房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老公沉默了许久,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句话也没说。我听到产房外传来的熟悉的女人声:医生啊,我们还是觉得儿媳顺产好些,就这样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丈夫立刻起身出去了。
“儿啊,剖腹产贵啊,再说了,咱还得要二胎呢,你说这要是剖腹产的话,还得等个两三年,这绝对不行啊,你知不知道!”
这话尖锐得刺耳,眼泪顿时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躺下来试着平复自己焦灼的情绪。
第二天,医生递给我一份《产妇住院通知书》,我看着知情书上所有一切顺产的可能性,说不出一个字。
“新生儿窒息,严重时可导致婴儿死亡”这些字眼无时无刻都在刺痛着我每一条神经。“情况已知,家属表示理解,要求静滴缩宫素催产经阴道分娩,谅解意外并签字”。
我忍着崩溃的阵疼鬼画符似的签了N份同意书,是啊,他们不打算采纳医生的建议,也不愿意听从我内心最真实的需求。我想到之前签署的授权委托书,它让我现在回想都深感背脊发凉,我一定是疯了吧。
拖着日趋减重的身体,忍受着阵阵宫缩带来的疼痛时,望着窗台,我无比的想要一跃而下。
宫缩的阵痛一次次袭来,当汗水浸透了衣服和头发, 因为用力而狰狞变形的脸,充血红透了的眼,还有痛极了时破口而出的咒骂,这些症状统统在我身上出现了。
那种窒息感像是看着远处的潮水慢慢逼近我,那席卷而来的疼痛无以复加。翻滚的潮水,无情地拍打着。我像个柱子一样不能喊叫,不能移动,只能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回头潮。
借着杆子的力气,我起身走向了产房外。老公迎面而来,我颤抖着告诉他,我不行了,我真的好想死,你就让我剖了吧,我求你了好吗。
他的脸色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他嘴里嘟囔着:你先回去好好呆着,这会不能再乱跑了。
他依旧听不进去,我扑通的一下跪倒在地,然而,老公很快把我搀扶回房了。
我握着床把忍着每一分每一秒,忍过每一波都觉得自己劫后余生,这明明是我不失控忍痛的极限了,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刀光剑影,婚姻顿时变成了一个人的血战。
每天都像被无边海水泡着,无法使力无法挣脱,四周空荡荡的没有着力点,无尽的漂浮,每时每刻都要被溺死,带着敏感却又迟钝的感官继续漂往深黑的海里。
我难受得无法呼吸,好像塞了一堆炸药在胸腔一般,我努力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向产房外走去。
我还是一遍一遍的,苦苦的哀求着,我求着他们让我剖,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憋红了脸,疼痛再次袭来,每一次宫缩都伴随着小腹剧烈的疼痛,后腰脊酸的跟要断了似的,往下坠的疼,五脏六腑似乎都要顺着出来了。
可婆婆还是那句话:你就再忍忍吧,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她连腰都不曾弯下过。
我像是一下被拖入万丈深渊,无助的凝视着眼前的这几个人,老公又一次把我搀扶回房....
绝望顿时汹涌袭来,我心灵深处的孤独、彷徨、不安和恐惧。它似乎在告诉我,赶紧结束这苍凉与无望的期待吧。
好像瞬间明白了,这一刻一定会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无助和悲愤。肉体上撕裂般的疼痛,比起那种漠然和自私,原来更能压得我喘不过气。
原来这几年来,我在他们心里,竟如此的渺小,原来一家人之间,会存在根本不在乎他人生死之说。
那一刻,突然看不到前方的路了,望向窗户,任由阵风肆虐,我开始浑身打颤,牙齿相撞。我的心忽然那么钻心的难过,我摸着肚子里的未出生的胎儿,闭上眼,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