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与万春国 | 中越情仇史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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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情仇史/周五更新/谦虚公（撰文）|

（书接上文： 土著起兵对抗中国，叛军建立的国家名字却充满诗意 | 中越情仇史04 ）

上回说到交州俚人豪强-李贲于梁大同六年（公元541年）十二月扯旗造反，赶走了南梁交州刺史萧谘。经过两年的“南征北战”，终在梁大同十年（公元544年）正月，于交州治所-龙编僭号称帝。南梁的交州领土上由此矗立起了一个名字及具诗韵的崭新国家：“万春国”。此历史事件也标志了越南“第二次北属时期”的终结。

南齐时的交州行政区划，与万春国势力范围相当

叛乱的消息传至南梁首都建康，梁武帝命新州（今广东新兴县）刺史卢子雄、高州（今广东阳江）刺史孙冏火速出兵，并受坐镇广州的萧暎（时任广州刺史，也是梁武帝的侄儿，萧谘的堂兄弟）和萧谘（就是从交州逃出的那位刺史侯爷）节制。

卢孙两人分析认为南方彼时正是瘴疫肆虐之季，遂向二萧请命待秋凉后再出兵。谁知二萧秉承伯父速战速决的旨意，予以严词拒绝。

尽管四人同为刺史，但人家可是天潢贵胄，后面还有皇帝伯父撑腰。没无奈，卢子雄与孙囧只得硬着头皮向交州开拔，结果行至合浦（今广西防城港），士兵因病减员已达三分之二。试问这种军队哪里还能够与敌接战？

萧谘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还向伯父打小报告：“子雄及冏与贼交通，逗留不进。”梁武帝萧衍也是史上出了名的护犊子，看完侄儿的奏本，不分青红皂白，二话不说，敕令将卢、孙二将在广州赐死。

这下可捅了大漏子！卢子雄被杀，其弟卢子略、卢子烈以及部下杜天合、杜僧明、周文育等人闻讯哗变，率兵进攻广州，想杀了二萧为蒙冤死难的卢子雄讨个公道。

萧暎连忙向自己的亲信-西江督护、高要（今广东肇庆）太守陈霸先求救。见主子有难，陈霸先二话不说，急率三千精兵日夜兼程，火速应援，经一战而解重围，大破卢子略、阵斩杜天合、生擒杜僧明和周文育。

陈武帝-陈霸先画像

梁武帝萧衍闻讯后对陈霸先的功绩大为赞叹，授他为直阁将军，封新安子爵，邑三百户，并遣画工将陈霸先的样貌画下来取回建康欣赏。

这就是陈霸先在历史舞台上的闪亮登场。交州平叛为其掘到了第一桶政治资本，更为重要的是收降了杜僧明和周文育两员骁将，二人从此成为陈霸先的左膀右臂，为他日后“以陈代梁”立下汗马功劳。

至于倒霉催的萧暎在兵变平定的同年冬天就病逝广州，客死异乡。（不知道是不是给吓出来的毛病？）而交广两场叛乱的始作俑者-萧谘，按照越南史界的一贯尿性，凡是遇到交州爆发起义的当地中原大官儿，无一例外地会被编排成“起义军”捉住后脑袋搬家的结局。萧谘自然也未能免俗，但他其实是在侯景之乱后，被侯景指使其仇家刺杀于建康广莫门外。

梁大同十一年（公元545年），陈霸先护送自己伯乐-萧暎的灵柩返回建康。行至大庾岭（广东与江西交界处）时，他被梁武帝任命为交州司马，领武平（今越南永安市）太守，随新任交州刺史杨蒨前往交州讨伐李贲。

同年六月，陈霸先的平叛大军进入交州，李贲率军数万在苏历江口（在今越南河内市东北）设下城栅抵挡梁军。陈霸先勇不可挡，大破李贲的战阵，梁军继而包围了李贲退守的嘉宁城。

梁大同十二年（公元546年）正月，梁军攻陷嘉宁城，李贲逃奔屈獠洞(今越南永富省之兴化)蛮族。同年九月，李贲率领二万人在屈獠界设置营寨，又于典澈湖（在今越南永福省）一带大造舰船，建设生产运动干的热火朝天，大有卷土重来、一雪前耻的架势。

梁军侦知后，停驻在湖口不敢贸然前进。陈霸先给将士们鼓劲打气道：“我军耗时良多、士卒疲敝、粮草不济，长久相持恐非良策。况孤军深入，若非一战得胜，则无法全身而退。如今李贲多次迁移逃跑，人心尚未稳固，当地蛮夷土民临时凑成一军，很容易摧垮。此时不去战胜他们，天赐良机将转瞬即逝！”

中国古代对于“贵人”往往都能附会一些神奇事迹，以作证其自有天命。如上方谷司马懿受困脱险、铁笼山司马昭拜井得泉等等。

吴秀波主演的三国题材电视连续《军事联盟之虎啸龙吟》中司马氏父子上方谷遇险之剧照

陈朝开国君主陈霸先当然冥冥中亦有天助。就在他慷慨陈词的当夜。江水猛涨了七丈，大水灌入了湖中。陈霸先率所部兵马，趁此时机抢先进攻，梁军击鼓声与叫喊声连为一片，李贲叛军慌乱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李贲收集残部又逃奔屈獠洞蛮族。转年（梁太清元年，公元547年）李贲遭屈獠斩杀，其首级被送往建康示众。（大约是受不了这家伙老来空手吃白食，还想“鸠占鹊巢”吧。此举与公孙康杀袁氏兄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国演义》画册中公孙康袭杀袁氏兄弟之相关情节

作为越南历史中的“正面人物”，李贲当然拒绝了身首异处这种惨淡的人生谢幕，而是选择了“病逝”。在越南的史书里，但凡起兵作乱的匪首，几乎没有一个是被中央政府逮住杀头的，通通不是病死就是自杀，甚至还有“羽化升仙”这种更为扯淡的结局！

李贲死后，其兄 李天宝 接过了“革命先烈的战斗旗帜”，南逃至九真郡地区继续对抗梁朝政府。他与盗匪首领李绍隆纠集了二万残部，攻杀了南梁 德州 刺史陈文戒，进围 爱州 (南梁时从交州郡析出，治所移风，今越南清化省清化市西北），结果再次被陈霸先领兵击溃。陈霸先因此功绩被梁武帝加封为振远将军、西江督护、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李天宝战败后撤至爱州的上游地区，自称“桃郎王”，又改万春国号为“野能”（文字境界顿时掉了好几个档次）。而当初跟着李贲“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战友- 赵光复 则屯驻于偏僻的沼泽地区，自称“赵越王”（或“夜泽王”），与李天宝分庭抗礼。

南梁时期爱州所处位置示意图（图源见水印）

梁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八月，梁朝爆发了侯景之乱。陈霸先开始厉兵秣马，北上勤王。 梁大宝 元年（公元550年）由于交州及邻近地区兵力空虚，前李朝趁机倾巢出动，重新控制了治所龙编。

面对朝堂倾覆之危，交州动乱不过是癣疥小疾。陈霸先毅然选择了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登上更广阔的历史舞台。仅十年不到，他就荣登大宝成为陈朝开国之君，“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而李天宝于梁绍泰元年（公元555年)病亡，野能国王的位子传给了同姓将领-李佛子（估计是认过“干爹”的）。

梁太平二年（公元557年），陈霸先受梁禅称帝建国。同年，李佛子兴兵“窝里斗”，与赵光复激战于太平县，双方未分胜负。李佛子随后与赵光复订立和约：以君臣州为界，将“义军”地盘一分为二，以北属李佛子、以南属赵光复。李佛子还遣子雅郎入赘于赵氏。

南朝陈太建三年（公元571年），趁着赵光复咽气归天，李佛子一举将其地盘吞并，再次统一了前李朝的疆域。李佛子建都峰州（今越南富寿省越池市东南），自称南越帝，越南史家称之为“后李南帝”。

他治下的前李朝又支撑了三十余年，直至隋文帝仁寿二年（公元602年）才被隋朝灭亡（国祚算是胜过了陈霸先建立的陈朝）。分离于中原政权六十年的交州地区由此迎来了其“第三次北属时期”（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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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谦虚公：热爱人文知识，努力行走各地，开阔视野、拓展思维。希望本着一颗谦虚的心和大家交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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