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里的东阳丨又是一年赏梅时 盘点东阳旧志中的暗香与疏影

寒冬渐远，春意萌动。不经意间，“春日信使”梅花已在街头、公园悄然绽放，给东城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国人自古爱梅花，将其置于十大名花之首，与兰、竹、菊并称“四君子”，又把它与松、竹列为“岁寒三友”。东阳人亦爱梅花，不仅在身边植梅、在木上雕梅，也为它留下了许多诗篇。

江堤春晓公园内的红梅

说到梅花，人们很容易联想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等经典诗句。据统计，《全宋诗》收录的27万首诗中，有4700多首与梅花相关；《全宋词》近2万首词里，咏梅词有1120多首。东阳旧志中，同样收录了不少与梅花相关的诗作。

“岂是迎寒瘦，还应斗雪开。花魁天独选，岁晩报春来。”在康熙《新修东阳县志》（以下简称“康熙志”）收录的诗人佳作中，这首《咏梅》的作者王伯姬（1579-1638）是少见的女诗人。王伯姬的父亲是曾任苍梧兵备道的王嘉忠，他重视女儿的教育，从小教她读书。而王伯姬也聪慧过人，遍阅父亲所藏之书。父亲让她赋诗，她张口就吟出诗句，还未学诗就已掌握诗的格律。说回到这首《咏梅》，王伯姬在诗中点到了梅花的3个特征：一是梅花花期在冬春之交，因此常在严寒中盛放，其傲雪风骨向来为文人墨客所称颂；二是梅花有“花魁”之称，它原产于中国，除了国人自古对它的偏爱之外，其先于百花绽放的特征，称之为早春花魁也不为过；三是梅花有报春功能，见它盛开，人们便知道春天不远了。

康熙《新修东阳县志》中王伯姬的《咏梅》

“偃蹇孤根屈曲丛，连环金索锁幽踪。何当轻试拿云手，飞入湖潭夜搏龙。”这首《咏蟠梅》的作者赵祖宪在康熙志中并无更多文字记载，不过他描述的这株梅树独树一帜，形似蟠龙，枝根盘曲，让人联想到清代文人龚自珍在《病梅馆记》中记录的一种对盆梅的审美：“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也就是说，当时的文人画士喜爱扭曲歪斜萧疏的“病梅”。花匠为了迎合这种审美，人为地用铁索强行蟠屈梅枝，使之夭矫有形。

康熙《新修东阳县志》中赵祖宪的《咏蟠梅》

梅花还出现在康熙志中多位诗人的作品里，如胡维阳在《登岘山》中以“登临莫恨无清兴，亦有梅花消客愁”，表达了他在登山途中因偶遇梅花而愁绪顿消的心境变化；陈文教在《偶成》中吟咏“万虑空来两鬓华，十年心曲共梅花”，可见他将梅花视作知己；陈所亮的《除夕独酌》中有“坐对梅花烧短烛，文心尚不减昌黎”之句，记录了他在除夕夜独酌时仅有梅花相伴的情景；陈仲成在《别醒庵王先生》中以一句“一枝傲雪梅初破，千里横空鹤独飞”，描绘了梅花傲雪绽放与鹤飞千里的画面；陈文教在《晴》中以“山阴积雪日初晴，山郭梅花数点明”，勾勒出雪后初晴梅花点缀山郭的清新景象。虽然这些诗并非专门咏梅，但足以感受诗人对梅花的喜爱。

此外，道光《东阳县志》（以下简称“道光志”）记载，性好咏吟的巍山古渊头人李振声（1628-1707）曾著有《梅花百咏》。他的儿子李凤雏（1655-1724）得家学，同样擅长诗作，弱冠之年便为任浙江提督学政的王掞呈上自己所作的《梅花诗》十章，王掞阅后“以才士目之，贡入太学”。

有趣的是，同样是作梅花诗，清代文人楼上层（1745-1811）就稍稍不如李凤雏了。道光志记载，楼上层少负奇气，初登诗人卢永章之门时，与其比赋梅花不胜，退而成为卢永章的弟子。随着年岁渐长，楼上层“博考经史子集，专治诗古文，奇崛奥衍，笔力崭绝”，后因才学出众得到督学的赏识而“拔萃，裒然首选”。

道光志中记录在册的邑人梅花诗集还有赵珪的《自适斋梅花百咏》、卢士彬的《梅花百咏》等。除了辑录本地文人咏梅之作，旧志中也收录了与东阳结缘的高士名贤佳作，其中最知名的当属陆游和白居易。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我与梅花有旧盟，即今白发未忘情”“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在陆游的诗集中，“梅”字随处可见，其中有两首与东阳有关，并且都是陆游品尝了东阳酒——石洞酒后所写：“酣酣霞晕力通神，澹澹鹅雏色可人。一笑破除垂老日，满怀摇荡来年春。梅花的的吹初破，杨柳纤纤染未匀。醉到桥边人不怪，西曹免护相君茵。”在《饮石洞酒戏作》一诗中，陆游用“的的吹初破”生动描绘了梅花绽放的场景。而在《谢郭希吕送石洞酒》一诗中，陆游写道：“从事今朝直到齐，春和盎盎却秋凄。色如夷甫玉麈尾，价敌茂陵金褭蹄。瑞露颇疑名太过，槖泉犹恨韵差低。山园雪后梅花动，一榼常须手自携。”雪后山园里梅花初绽，陆游的赏景标配是一壶石洞美酒，边饮边赏花。

“春风秋月携歌酒，八十年来玩物华。已见曾孙骑竹马，犹听侍女唱梅花。入乡不杖归时健，出郭乘轺到处夸。儿着绣衣身衣锦，东阳门外数滕家。”比陆游早了三百多年，唐代诗人白居易以一首《送滕庶子致仕归婺州》，为自己的好友——东阳人滕珦送行。据道光志记载，唐太和初年，滕珦“以庶子致仕，给券还乡。四品给券自珦始”。从“犹听侍女唱梅花”一句可知，在唐代的诗歌、音乐中，梅花已是常见的主题。

还有一位唐代诗人李频，也以诗为自己的东阳好友厉图南辞行。“云水入荆湘，古来鱼鸟乡。故关重隔远，春日独行长。山溜含清韵，江梅吐早香。郡中词客舍，游子更升堂。”在“山溜含清韵，江梅吐早香”一句中，早春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