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写了关于亦舒女郎,很多人都回复,讨论关于亦舒文笔、作品核心等问题,算是近期互动最有质量的一次了。
在留言当中我发现这句,说亦舒和琼瑶都写言情,但完全不同,觉得亦舒很有故事。
的确,世人皆知亦舒的哥哥是倪匡,她侄子是倪震,她前夫亦是明星岳华,经历丰富得不是一般人。但师太凉薄,并不在她出身优渥,而在性格。
亦舒被视作港女代表,但她不是在香港出生的,是在上海。她的父母都是宁波镇海人,她自己写过,“有时我称父亲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宁波伦”。有时她自己自嘲,也说自己口才了得,因为是宁波女人。
但亦舒离开得很早,5岁就跟父母去了香港,虽然住在北角、读苏浙小学——北角有大量内地移民,又被叫做“小上海”,许鞍华如今也住在那里,苏浙小学则是香港苏浙同乡会成立起来的;但亦舒自己觉得,那只是自己能说国语的来由。
她对内地没有记忆,因此也就没有感情。因为这种飘零,她在大的情怀上,本身就是冷漠缺失的。
亦舒中学读的是何东女子官立中学,讲洋文的学校,人家说那是英文书院,所以亦舒也算作当时的“书院女”。
偏偏亦舒很擅长写文章,她自己说小时候就喜欢写稿,所以才会在会考结束去报馆做记者。
1962年,亦舒在《西点》发表文章《暑假过去了》,据说第二年就出了书,叫《甜呓》,到如今已经绝版了。之后亦舒就成了报纸记者争着约稿的对象。
很多人都会说起亦舒那段在《明报》的工作时光,她采访了很多名人明星,做了不少电影相关的文章,但她自己却在《自白书》这本杂文集里写,
小时候本身十六七岁,碰到一班十六七岁的女明星,算是交个朋友,玩成一堆。
其后年纪老大,渐觉闷厌,明星们脱了绸裤,穿上缎裤,跟读书人扯上什么关系,因此不写这类稿子已经长远长久,欠着银河画报几千元稿费,硬着头皮问李老板能否以小说还债,老板不答应,就快害我上不了天堂了。
上不了天堂,心生厌烦,于是73年的时候,她又跑到英国曼彻斯特去读酒店与餐饮管理。
在亦舒20岁之前的人生里,去《明报》恐怕不算是什么最大叛逆。
她十几岁的时候写稿,爱上过一个叫蔡浩泉的作家。据蔡浩泉的好友、香港著名诗人蔡炎培回忆,那时候自己和蔡浩泉还有3个好友、共5人一起,在北角锦屏街租了40平米的房子写小说,那时候蔡浩泉是出版社主编,自己又写又画插图,是个难得的才子。
亦舒住在附近的滨海街,经常来找蔡浩泉。起初蔡浩泉不怎么理亦舒,但亦舒是那种越难越爱的人,就要追,张扬得所有人都知道,于是两个人很快就好上了。
67年的时候香港发生动乱,亦舒跟家人提出要和蔡浩泉结婚,家人不同意,但亦舒跟蔡浩泉跑到尖沙咀乐宫摆了桌酒席,朋友们吃一吃,就算是闪婚成功。
第二年,亦舒生了个儿子,取名叫蔡边村。边村是蔡浩泉番禺老家的地名。
但亦舒和蔡浩泉的婚姻只维持了3年,婚后因为经济问题,两人感情也受到影响。亦舒性情刚烈,于是选择离婚,孩子留给了蔡浩泉。
蔡浩泉在离婚几年后再婚,亦舒也就渐渐跟蔡家完全切断了联系。据蔡边村回忆,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母亲是11岁的时候,之后母亲再也不出现。
再之后,跟父亲长大、受父亲影响爱上画画的蔡边村旅居德国,做画家,也做导演。
2013年的时候,德国“注意柏林”影展公映了一部纪录片,叫《母亲节》,就是蔡边村拍的。他拍这部片很简单,是想找回自己的母亲。
但当中的自白式经历很快吸引了媒体注意,这场寻母变成了公开式喊话。
蔡边村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其实是因为自己的女儿Odessa出生了,自己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所以想和母亲谈谈,为什么当初那么亲密,为什么如今又这么疏离。
那一年,蔡边村44岁,亦舒69岁(这里亦舒年龄好像有个bug,苹果写蔡边村说她65岁,但大量资料又说她46年出生,总之亦舒的年纪是个谜)。
倪震这样说亦舒,“凡事都必须付出代价,姑姑多年来都有阴影,人怕出名猪怕壮,怕小表弟有天会上门要钱。”
有人传说《鉴证实录》里陈美琪演的聂宝意,就是影射的亦舒,
因为有才华、有气质,是畅销书作家,未婚先孕但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不管电视剧,现实中亦舒是没怎么回应的。不少媒体拿她13年PO在微博上的自家选段来当喊话。
其实她哪里是没提过,《自白书》里有一段叫《儿童乐园》,里面就写到了蔡边村,但无头无尾,没人知道蔡边村是谁。
另一篇叫《孩子》的杂文,则可算作是她的心声,
我害怕孩子,并时常扬言,生命是一个骗局。
远远看到孩子蹒跚地可爱地一步步走过来,第一个反应是要避开他们,远远的绕过,然后转头,注视他们洋囡囡般模样,心中罕纳的想: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多么可怕,生活其实充满了失望。
渐渐这种想法占据了心境,算命先生批我的思想说:“苦空之说释在误。”
释加牟尼误我多少,难以估计,
但孩子们不住地被生养下来,大人误了多少孩子,有目共睹。
有时候在公路车内见到活泼漂亮的小孩,忍不住逗他们玩,可是随即想起,不久他们便会被送到幼稚园去,第一步的竞争便是比赛坐音乐椅子,他胜利的百分比是多少?他有几成把握可以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小孩不过是大人私欲下的牺牲品。
但亦舒不可能从此告别爱情,在离开蔡边村的那些年里,亦舒作为女记者,在追香港男明星岳华。
那年的邵氏男星岳华,后来是TVB里的这位,《珠光宝气》的贺峰↓
可岳华在09年接受《志云饭局》访问时说到亦舒,却说,
她是否爱我,我不太清楚!
这段没有直接图片(视频没字幕),文字爆料是竖排,
我给大家摘录一下,
陈志云:之后就是亦舒了,这个真有拍拖了吧,还记得是《明周》封面,指亦舒为何会爱上一个演戏的人?
岳华:
她是否爱我,我不太清楚!
(吓?你不清楚?这个有拍过拖吧。)有,有拍过拖,我们还同居呢。(那为何不清楚她是否爱你?)因为她的性格……比较特别,她是个颇特别的女仔。
从前我们常跟简而清聚会,许多时是我驾车,郑佩佩坐车,她又坐下来,我们经常一起去玩,是一起认识的。后来,郑佩佩走了后,我亦会跟她到简而清的家,
我只知当时她跟她先生……其实我也不知她的先生是谁,我们很谈得来,
她又替邵氏写什么《香港影画》……是这样开始的。
不过岳华有澄清说那亦舒不是婚内情,至少也是分居了。
陈志云:你跟亦舒生活时,她已离开了丈夫?
岳华:离开了。(已离了婚,所以你不是第三者。)
起码我知道她是独居的。
(变了她是你跟郑佩佩的第三者?)你指郑佩佩因为她而跑去结婚?不是这样,没这回事。
但很多年后,岳华、郑佩佩,还有郑佩佩的初恋男友陈洪烈,三人关系依旧可以说是老友,
岳华和亦舒关系却不好,据说亦舒脾气很大,
陈志云:哈!亦舒是否真的脾气很大?
岳华:她有她独特的脾气。(闻说有一次她发脾气,将你的西装全剪烂?)那真的有,真的有……(所为何事?)
我也忘记了是什么事,可能关于报章上提及到我跟郑佩佩的往事吧。她试过一次更厉害,当时我在邵氏宿舍住,她是试过用刀向着我睡那张床,在我心口的位置插下去……是模拟般……
(当时你不在那床?哗!很希治阁吧!)
是很希治阁【注:希区柯克】,或许她看电影看得多。
(她想表示什么?你在不在现场?)哈!我不在“肇事”现场,在邵氏宿舍,但我不在肇事现场(你没看着她插,怎知是她?)但我看到痕迹嘛,那是我的宿舍,还有谁呢?(你有问过她为何这样做?是听到有些不喜欢听的故事?)对。
岳华说,和亦舒分手是因为,郑佩佩去美国结婚后给自己写过信,亦舒看到之后就把信公开给媒体,岳华觉得这样也伤害了郑佩佩的家庭,就分手了。之后,亦舒去了台湾。
陈志云:你们在一起差不多两年,最终怎分开?
岳华:总之是郑佩佩走了之后……像有一次,是郑佩佩写了一封信给我,她看到那封信,认为我们像藕断丝连般,我不知当时郑佩佩在外国的生活是怎样,但她写信给我是一件很普通闲事,
或许她不能忍受,就将这些信向报章杂志公开,是弄至郑佩佩的家庭也有问题。我认为她的做法太过分了,伤害我不重要,但伤害人家的家庭就是太过分。
(或许她太爱你?)现在想起来,或者是吧,所以后来,even她真的跪下来要求我(复合),我也说:“你伤害人家太犀利了,是不可以。”之后,她就去了台湾。
亦舒粉丝也因此觉得岳华很凉薄,毕竟相爱过,粉丝觉得岳华应该保持沉默。
如今岳华和恬妮在一起,已经恩爱几十年。巧的是,岳华和亦舒都移民到加拿大,亦舒在超市遇见过岳华,两人却互不理睬。
后来即使亦舒兼职在温哥华电台做节目,电台总监就是岳华,也彼此不联系。
亦舒去了台湾之后,跟午马做了电影公司,又回香港做了香港中环富丽华酒店公关,再转至佳视任职编剧。之后她做了香港政府新闻处新闻官7年半。
《明报周刊》后来出过亦舒特辑,就把当年她和岳华那一段,还有她做新闻官时受吴蔼仪采访的部分刊登出来过。
亦舒后来40岁时相亲认识一位港大的梁教授,生了个女儿,用倪震的话来说是“四十多岁时,她人工受孕,用命搏了个女儿回来。老蚌生珠,疼惜得不得了。”
后来亦舒对这个女儿如珠如宝,自己做起家庭主妇照料女儿起居,文笔也温暖很多了,
当我死的时候,我希望丈夫子女都在我身边,我希望有人争我的遗产。我希望我的芝麻绿豆宝石戒指都有孙女儿爱不释手,号称是祖母留给她的。我希望孙儿在结婚时与我商量。我希望我与夫家所有人不和,吵不停嘴。我希望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蔡边村就是因为知道亦舒后来对同母异父的妹妹那么好,才有不甘心,才想要寻亲。
不过在蔡边村寻亲的时候,有两个人站出来说了话,一个是亦舒的亲哥哥倪匡,说自己都跟亦舒20多年不联系,给她打电话都会转到语音留言信箱。
二是倪匡的老友蔡澜,说与亦舒相交数十年,亦舒连自己都不联络。
蔡澜说,自己见过亦舒偶然在散文里提到自己,怨气也很深,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多,但真的都是小小事。
亦舒其实也看哥哥的小说,她把卫斯理和原振侠都写进梳理过,甚至亦舒还有笔名叫依莎贝、梅峰,也写点科幻小说。
不过倪匡蔡澜这两位出来说话,份量也的确不一般。
倪匡人人都知道,是卫斯理之父,有人说香港文坛三人,倪氏兄妹占其二,还有一个是金庸。
倪匡本来叫倪聪,是倪家的老四,字亦明。他没跟着父母和妹妹一起去香港,51年的时候跑去读了华东人民革命大学,然后当了公安。
后来他志愿报名去内蒙古开辟劳改农场种植水稻,但是在一次风雪中运煤途上,他和另外几名士兵把一条木桥拆下来生火取暖,违反了规定,眼看要有牢狱之灾,于是开始外逃。
后来倪匡连夜骑马赶到泰来县火车站,乘坐齐齐哈尔-大连旅客列车到达大连,再乘船往上海。他自己说,
那时候上海的公园有人摆档,去香港要多少钱,人到了香港再给钱,坐大轮船到香港要450元,偷渡到香港要150元。
那时候我父母已经来香港了,我就写信问父母,他们说最多能负责150元,我就用150元的方法来了。
这样子被塞进运菜的船,船上有暗舱的,大家都塞在里面,到了公海没有人巡逻,可以上甲板休息一下,大家聊聊天。
(22岁的倪匡肌肉结实发达,长得也颇为好看)
这两兄妹都有自己的文学影响人,亦舒很爱鲁迅,她喜欢看《伤逝》,所以《我的前半生》男女主也分别叫涓生和子君。搜资料时还看到以前有人写过这样的论文。
而倪匡说家里小孩太多,自己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影响最大的就是《孟子》。他觉得写作是一种天分。
○您的家庭教育,对于您成为作家有帮助吗?
●我的父母管教孩子的方式是任其自由发展。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我读《孟子》,所以我一直很喜欢这本书。
○小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成为作家?
●没有,完全没有想过。不过小时候作文的确非常好。我从小已经喜欢看书,我觉得看书非常有益。中文常用字顶多三千个,初中毕业时已经学会。但写作始终是一种艺术工作,我相信是靠天分,不可能靠训练和学习得来。
写作是我唯一的本事。
到香港之后,倪匡先是当杂工,晚上读夜校,后来自己尝试着给《真报》《工商日报》投稿,结果过了,《真报》还直接聘用了他(👇这张图就是当年倪匡在《真报》时候的留影
在《真报》的时候,副刊有一个武侠小说家司马翎,突然这段不供稿了,一直看武侠小说的倪匡就顶上开始写,结果大家都说他写得好,写了不到三个月,《明报》就来找他了。
58年的时候倪匡写武侠小说,笔名叫“岳川”,有些朋友可能看过《天涯折剑录》,那是他用这个笔名和金庸合写的。当然这个笔名作品包括女黑侠木兰花、浪子高达的故事、神仙手高飞的故事,
还有大名鼎鼎的《六指琴魔》。
在那里,他和金庸成为好朋友,他自己说,“金庸小说研究是我首创的”。
62年的时候,倪匡开始用“卫斯理”为名写科幻小说,在《明报副刊》连载,单行本也出了140本。
卫斯理小说多,所以改编版本也多,电影版有刘德华,剧版有罗嘉良,
最早还有狄龙和许冠杰,甚至王祖贤参演,
周润发张曼玉也演过一版,
后面又有陶大宇版本,
甚至还有吴奇隆版,说是少年版,又名《冒险王》。
倪匡自己说,自己是华语世界写得最多最快的人,
“一个小时可写9张500字的原稿纸。除去空格标点,最多3000字。 ”
因为写得快,倪匡还帮别人写,
他帮古龙写过《绝代双骄》,“他写了一段就断稿,我帮他续了很多。”
还有把阿紫眼睛搞瞎那一段,也是倪匡手笔,
他望着我,我说:
“你临走时叫我不要弄死人嘛,我是弄伤人了,打打杀杀肯定会受伤嘛。”
金庸不愧是大小说家,他本来有通盘计划,让我这么捣蛋一下,后来发展的那段故事多好啊。
倪匡还帮张彻写剧本,说自己写《独臂刀》是想按着《神雕侠侣》来写,但他也说这个剧本被张彻改完之后,只剩下“独臂刀”和“倪匡”5个字是他写的了。
跟蔡澜一起玩之后,蔡澜又把倪匡拉去拍电影,第一次演了个恩客。
倪匡人缘很好,他、蔡澜、黄霑三个人主持的《今夜不设防》,简直是挖料奇行侠。
关之琳的小三言论,
张国荣的心声,都来自这个节目。
几个人一起上阵,能把林青霞说得开怀大笑。
倪匡能写能挣钱,他的儿子倪震自然是富二代长大的花花仔。
倪震最开始呢是做撰稿人,后来也去演戏(中间那位
后来倪震又跟邵国华、梁继璋一起主持香港电台节目,《三个寂寞的心》,主讲爱情,很受欢迎。
再后来,邵国华和倪震创办杂志《Yes!》,是香港销量最高的八卦杂志,人气很高,几乎说一不二。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和周慧敏的故事,但在上世纪80年代,没主持节目的倪震和没参选港姐的李嘉欣曾经有两年的爱情。
后来他追过杨采妮,被拒绝。
后来他和周慧敏几时恋爱,时间都有出入,倪震2003年说是89年拍拖,周慧敏说的是89年才认识。
但因为TVB小生和周慧敏《乌金血剑》中扮演情侣,有点CP的影子,刘锡明又在电台中说,自己很欣赏周慧敏,惹恼倪震,于是《Yes!》黑了刘锡明很多年。
连苹果日报都说,倪震黑刘锡明黑出了节奏黑出了水平黑出了销量。被逼无奈的刘锡明只能去台湾找饭吃。
倪震还用杂志黑过另一位和周慧敏有绯闻的黄凯芹“咖喱王子”,让主编邵国华很不高兴。
但虽然如此,倪震也不是全心对住周慧敏,至少周慧敏、陈法蓉和倪震之间,是大三角。
2008年,倪震与张茆湿吻照曝光,
媒体说周慧敏忍足十年,还列出很多倪震的花心史。大家都觉得,这对恐怕要玩完。
然后两人分别发表了“识于微时”的文章,表示和平分手,结果转头倪震又求婚成功,2009年1月两人正式领证。
之前亦舒就有说过倪震是典型香港幸福新生代,“绝顶聪明的孩子多数绝顶顽皮,多吃几顿板子,理所当然,凡事必须付出代价,并不算是阴影”。
自幼读华仁书院,私家车出入,独立卧室,零用钱花之不尽,家务助理几乎没少叫他B少,谁为他补习升中试?
请来大名鼎鼎的西西。父亲收入甚丰,母亲长驻家中,均有求必应,大学往美国佛罗里达这种度假胜地,整个北美洲跑匀,读书观光,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