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乔正 文
昔日偶像们接二连三的扑街，成了近期文娱圈里最热门的话题，这其中，人气急转直下的“跳水王”当属黄磊。
5月份上映的黄磊导演兼主演的《麻烦家族》在豆瓣评分仅为4.7分，6月份开播由他主演的中国版《深夜食堂》则拿到2.5分的超低分，该剧评分甚至还一度跌到史无前例的2.1分。而打分人数也很说明问题，为《麻烦家族》打分的豆瓣网友只有4800多个，《深夜食堂》 的打分人数倒是超过了74000，堪称浩浩荡荡了吧，但是，超过87%的豆瓣网友只给出了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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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评如潮》2.3分！黄磊的《深夜食堂》跌出史上最低！
《麻烦家族》和《深夜食堂》的质量问题，作为主创人员的黄磊难辞其咎。但是，这其中更值得玩味之处在于，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黄磊，从曾经的文艺青年、神算、暖男、好爸爸，已然变成网友们口中那个不研究剧本、拿贫嘴当深度、急吼吼赚快钱的“黄石石石”了。
来自观众的评价是如此不假思索、随意潦草，活生生的，眼看他起高楼，又眼看他楼塌了。
而在扼腕叹息于一个“文艺男神”的完美人设就此坍塌的同时，如果我们肯回过头去看看，就不难发现，这个人设成立的过程，跟其坍塌的过程一样，其实也是那么不假思索、随意潦草的。
黄磊“文艺男神”的人设始于1998年的专辑 《我想我是海》，同名MV中白衣长发、凭海临风的镜头一下子镇住了观众。但《我想我是海》是黄磊本人吗？当然不是。看下这张专辑的制作阵容——制作人是大名鼎鼎的李子恒、黄舒骏以及内地音乐人童孔，词曲作者包括姚若龙、张雨生、邬裕康、陈志远、娃娃、郑华娟等，随便拎出任何一个名字都是品质保证。台湾丰华唱片当年拿出最顶尖的制作团队打造这张专辑，而“文艺男”的光环最后只映射到了黄磊个人头上。
2000年的电视剧 《人间四月天》让黄磊“文艺男神”的人设达到顶峰，但随后几年中同样由黄磊主演并参与制作的《似水年华》《天一生水》却接连在收视上败北。
为什么？除了徐志摩的号召力和周迅刘若英伊能静的豪华阵容，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就是，《人间四月天》出自绝对的金牌编剧王蕙玲之手，她一向慢工但出细活儿，影视剧代表作包括我们熟悉的电视剧《追妻三人行》《京城四少》，电影《饮食男女》《卧虎藏龙》《色戒》等。黄磊之后的影视作品都没有这么强大的编剧或者故事支撑，《麻烦家族》“一个月后剧本基本定稿，两个月后剧组筹备完成，三个月后电影就开机了”的惊人速度，值得骄傲吗？完全不。
那么多出色的幕后文艺工作者的合力，加上黄磊本人出色的诠释，也只不过完成了这个人设的基本框架而已。还有非常关键的部分，就是作为大众的期待、附和与传播。而这种期待、附和与传播，回过头去看，都带有极大的局限性，都是双方信息不对等的结果。
社会学者早已指出，任何一种偶像人设的成立，都反映了当时时代的“期待”或者说“饥渴”。整个1990年代都是“文艺范儿”的黄金时期，即便1998年央视春晚最流行的歌是范晓萱解晓东的《健康歌》和王菲那英的《相聚1998》，高晓松笔下“写一首诗比唱红一首歌收到的信还多，那是个白衣胜雪的年代”，却无疑响应了“更高级”的社会文化期待。但由高晓松等人带动的校园民谣热所辐射的范围毕竟有限，以及校园歌手们的长相普遍比较抱歉，于是黄磊凭借英俊的外表和MV中脱俗的气质，成了那个时代最拿得出手的“文艺担当”。
再加上北电表演系教师的身份和他的校园爱情，更是为这份“文艺担当”增色不少。很少有人去仔细研究黄磊背后的制作团队，而信息滞后缺乏参照，让歌迷认为这就是顶尖“文艺”了——横向对比一下，1998年台湾地区金曲奖的最佳专辑是张雨生的《口是心非》，最佳男歌手是张学友《想和你去吹吹风》，最佳女歌手是齐豫《骆驼·飞鸟·鱼》——论文艺，都不亚于《我想我是海》。但黄磊离我们最近，他出现得恰到好处。
只是，有男神的气质，并不代表就有文艺的才华。当黄磊与其团队放弃精耕细作这个优质人设，而网络快速通畅又让使得大众可以接收到各种信息进行横向纵向比较的时候，一个“文艺男神”的坍塌，简直是水到渠成的。
当然，黄磊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康熙来了》中被“封神”的蔡康永，因为执导《吃吃的爱》，也被划入了“什么人都能拍电影系列”的黑名单；82岁的李敖不再愤世嫉俗，邀请老友新交见面做节目，经纪人表示“不排除邀请前妻”，李敖再次被嘲“晚节不保”；曾被推为“昨日的浪子，今日的巨星”的王杰在内地歌唱节目中尴尬亮相，“明日的传奇”人设同样天塌地陷……
在文艺圈，或者更广泛的范围内，传奇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有两个前提：曝光时间不够长，信息传播不够畅——张爱玲在国外，邓丽君和张国荣死得早，刘文正选择隐姓埋名。个中原理类似初恋：印象中你是雪白衬衫笑容灿烂的少年，多年之后，你已然中年发福油光满面了，只能一声叹息，不如不见。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人设坍塌还能再重建的案例少之又少，我能想得出来的只有一个窦唯，最早是“桀骜不驯的摇滚青年”，王菲如日中天时他是“天后的落魄前夫”，王菲被打下神坛后他被推为“淡然名利的前名人”。窦唯到底什么样人们其实压根儿不知道，但看待窦唯的眼光是如此易变，且都言之凿凿、自圆其说。
似水流年，人设并非铁板钉钉的招牌。从这个角度，黄磊并非没有反转的可能。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华美”人设已经被验证是不靠谱的了，怎么处理被抖落出来的蚤子，都是高难度的技术活儿。不仅名人，普通人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