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的珍宝中哪个最珍贵的?
西藏地区第一尊佛教造像是哪一个?
估计这两个问题问出来,大多数人都得蒙圈。他们的答案,都指向了同一件宝贝,这就是号称布达拉宫灵魂的“
鲁格夏热
”观音像。
这尊布达拉宫的镇宫之宝,常年秘不示人。别说游客无缘一见,就是祖祖辈辈生活在拉萨的藏族同胞,也难见其庐山真面目。
人们考量一件宝贝的价值,通常第一项便是它的出身,
“鲁格夏热”
号称布宫之魂,当然定非凡品。
传说中,这尊圣像乃是雪域高原最伟大的王——松赞干布的本尊。而在藏史记载中,松赞干布乃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故这尊圣像又名
“鲁格夏热自在观音像”
。
据说,松赞干布为雪域之王后,一心想在西藏宏兴佛法,但塑造佛像的过程却横生许多波折,他为此事踌躇不已。这时忽然天音怒放,云端有神谕降下,言到:“天竺南方有本尊像可往迎之!”
据传为松赞干布撰写的
《柱间史》
(也称《松赞干布遗训》)上记载:“赞普(松赞干布)为造像材料的事费思劳神,忽然天音怒放,云端有言道:‘赞普陛下,在天竺南方僧伽罗岛的海滨沙洲上,有一尊揭沙流坡泥神像,在神像背后的沙滩下埋着一棵蛇心旎檀树,你的本尊就在其中,可前往迎请之’”。[1]
《西藏王臣记》
也有类似记载:“王若欲洛度众生登于无上解脱之道,必须依止一本尊佛像作为臂助。乃遵众多天神从空指示,由眉间放出白毫,变化成为比丘作为使者,……尼婆罗取回由诃利旎檀树干所成之圣·鲁格夏热观音尊像。事竟之后,比丘乃溶入于法王之眉间焉。”[2]
相比于前两种尚显单薄的记载,
《西藏王统记》
干脆将寻访圣像的过程写成了故事。别以为藏族同胞都很刻板,这是一个快乐的民族,要论讲故事,都是各中翘楚。
我们就来看看,这位萨迦法王是怎么讲这段故事的吧。
(化身比丘)到彼林中见一牧童,放牧甚多水牛。此水牛中,有一具足善缘之牛,白昼恒至山上林间,绕一诃利旎檀宝树而行,旋放其乳。入夜,牧主语牧童曰
:“汝窃我牛乳”。牧童答曰:“我未窃乳,惟此水牛白昼常去山上林间。”
翌晨,牧童与牛主二人同往林间视之,见此水牛正绕宝树而行,旋行旋放其乳,咸以为异。于是,化身比丘知王之本尊旎檀佛像,将从此出。
即以斧伐植,其上方出语云:
“缓徐伐之,我将往藏地有雪邦土,为藏王松赞干布之本尊”。
于是,化身比丘将圣·鲁格夏热像,即现供奉于布达拉山顶之喀萨巴哩,佛像迎请来至藏地,献于赞普松赞干布。赞普大悦,乃拜谒本尊圣像。[3]
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这尊鲁格夏热是松赞干布的本尊圣像,就连水牛都知道其定非凡品,就问你服不服?!
“鲁格夏热”
来到藏地,只是它传奇经历的开始。随后,它又促成了两件意义深远的重要事件:一个是
尺尊、文成公主入藏
,另一个是
红山宫殿(布达拉宫的前身)的建成
。
据说,一次松赞干布在本尊圣像前祈祷,自佛像胸间有光声射出,其声曰:“因吐蕃众生出自猴之岩魔(女),故需迎请二化身(指尺尊与文成公主)调伏之”。
松赞干布追问道:“当从何处迎请化身?”
自旎檀佛像胸间射出二光,此二光逐一射至泥婆罗及汉地,得见两地各有一位化身神女。因此,松赞干布觉知如迎请此二化身,则两尊神像及汉、泥两处之一切佛法均可传入吐蕃。[4]
按照藏史的说法,松赞干布和两位公主的姻缘早已注定,三人皆为观音菩萨的化身,但松赞干布本人不知道这层关系,需要通过一个媒介来引导,这个媒介便是这尊
“鲁格夏热”圣像
。
因此,如果你说这尊圣像是尺尊、文成二位公主的媒婆也不算过分。当尺尊公主被迎娶进藏后,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她的夫婿整日在圣像面前祈祷、禅定,既不消遣亦不游幸。
公主心想:“这种做法对身体及功德方面当颇有裨益,然而(赞普)不出王宫之外,如敌方军队前来破坏,故此当造一座军队不可摧毁之宫室。”
于是,公主遂用神物琉璃气化钵,获得无穷饮食,役使龙与夜叉为奴,建造赤兹红宫,此乃世间所无以伦比者。[5]
这是藏史中对于修建布达拉宫最早的记载,通常所传布达拉宫为文成公主修建的说法是不准确的,此时文成公主尚未入藏。不过,这座建于红山上的宫殿,当时也并不叫布达拉,
布达拉
(意为普陀)之名要远远晚于松赞干布时代。
在早期的汉藏史料中,一直没有出现过
“布达拉”
的名字,而是统称其为
红山宫殿
。[6]
还记得前面引用的
《西藏王统记》
的记载吗?这是我目力所及的史料中,第一次出现布达拉的记载,但这本书已是公元14世纪晚期(1388年)的作品了,相比于松赞干布的时代(公元7世纪中叶)晚了七百多年。
另外,当时红山宫殿的建筑规模也同样存疑,按照藏史记载红山宫殿有九层高楼,赞普和公主寝宫之间用银桥相连。
但同样,在拉萨北郊
帕邦喀宫
(巨石宫)的传说里,松赞干布也建了高有九层宫殿,他和文成公主的寝宫之间也有银桥相连。很难想象,在相隔不远的同一个国都内,会出现两个规模一般无二的寝宫。
但不管红山宫殿规模究竟如何,这尊圣像从此后便栖身于红山之上,尊享日夜供奉。但它没能忽悠吐蕃王朝周全,赤松德赞时期的雷击红山、朗达玛之后的全力灭佛都发生在它的面前。
甚至吐蕃王朝崩溃后,
“伍约之争”
的战火彻底摧毁了红山上的宫殿,“鲁格夏热”也只有能力护佑自身的周全,没有毁于浩劫。
公元11世纪,噶当派高僧目睹红山宫殿的惨状后,实在不忍心圣像在废墟中饱受风雨摧残,将它先后移至帕邦喀宫和小昭寺供奉。虽然得以暂避风雨,但这只是它颠沛流离生涯的开始。
作为松赞干布的本尊圣像,
“鲁格夏热”
本应受到所有人的珍爱,但当手中权力受到威胁,什么传承、护持不过都是浮云。
17世纪初页,崛起于后藏的
藏巴汗政权
开始将触角伸向前藏,首先受到威胁的,便是盘踞在拉萨河谷的领主
吉雪巴
。公元1605年,藏巴汗联合止贡噶举派前后夹击,大败吉雪巴的军队,将大片拉萨地区的良田和属民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