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生活#
余秀华新诗五首
《举起酒杯来》
浓烈的事物都有小计量的毒
和你在一起，这毒又多了一个刻度
所以负重的蝴蝶落在花朵上，雨在它身后
所以秋天走到这个地方就再走不动
和你不一样
我试图找到身体里夜色的去向
我试图给自己设置更多的歧途
所以让我埋下死亡，以毒攻毒
洋河的水酿成了好酒
宿迁的花酿成了好酒
雨落地是酒
云化雨为酒
我的愁是断肠酒
杯莫停！
胡作非为为了，胡言乱语说了，哭的哭了，死的死了
而花还是不要脸地在开
你看到这首诗说明
我还臭不要脸地在活
《此刻，在下雨》
此刻，在下雨。在暮色垂下来的时候
又一个冬天伸进了村庄中心，伸进了最偏远的姓氏
那些一身哀伤仍旧使劲活着的人啊
那些把石头从泥里挖起来背在背上的人
他们都是我的一部分。他们死去，
丧钟首先为我而鸣
如今我越来越瘦，一具骨头冷冷地
撑着这个人世
雨点本来是无声的。此刻却在我的窗户上
有节奏地弄出声音
一切都是有节奏的。而我是个寻找节奏的人
我知道我为什么老了
因为更多的人死在我的身体里
这个万人坑，就算聚集万千之爱
也是隔靴搔痒
而雨，喜欢这样的痒。
我知道我为什么老了，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找到
却把得到的都已丢失
《在莫愁湖边喝酒》
酒是好的。水是好的。风是好的。
一个女人，她也是好的
她左心房的爱是好的。右心房的羞愧是好的
在水边拍照的情侣是好的
他们的悄悄话我听不到，也是好的
人间是好的
最好的，是我在爱你。最坏的是我已经把你
爱得不像样子
我提着酒瓶从街上走过，我这个大地上的酒徒
如同提着你的头颅
总是让人悲伤。
莫愁湖边的柳树发出新芽了
一个被活生生摁进春天的人对春天充满仇恨
这仇恨让她更羞愧
这羞愧促使她不停地喝酒
直到夜幕落下，风把水卷到她裙子上
如果没有人打扰
该是多幸福
如果人间没有我或者没有你该有多幸福
我们都是夜行人
却偏偏揣着白天为非作歹
《写一首诗就睡觉》
就是把梦提前，就是把梦放到桌面上
就是以虚幻涂抹虚幻，把过去搬到现在
哦，也是以酒浇在了不愿开的花，
以血抹在了一个村庄的
祠堂
好吧，也是以我四十多岁的苍老
抚摸这树木旺盛的仲夏
抚摸窗棂上的月光、月光里的虫鸣
我的诗歌只是成全了我的孤独
当然，如果一个冰凉的名字能够让我凉下来
也可以写一写
不用深情
写一首诗改变不了什么
如同昂贵的化妆品遮不住一个女人脸上的
倦怠
《晚安辞》
说晚安。用我这旧之又旧的肉体和灵魂
窗口的香樟树悬挂着去年甚至几年前的叶子
落在上面的麻雀也是。此刻的月光也是
我居住的村庄和你漂泊的城市也是。任由疾病一天天深入
我们病得无能为力
我们爱得也无能为力
走不到时代的锋刃，又跌不到悬崖的低谷
雾霾从远处，半天就笼罩了村庄
战争在远方，刹那就埋葬了人群
你看不到谁举着屠刀
你总感觉生活在屠刀放下的时刻
我爱你，在这和平的年代，如同一顿快餐
我要等你长大？
等你喊渴？
等你如同堂吉诃德老来归乡？
我们单薄的爱恨挤不进这时代的大门
黑夜来临。一个人等了很久
黑暗来临。
晚安。你把我的灵魂养育得四分五裂
晚安。你把我的肉体养育得百毒不侵
(选自新诗集《后山开花》)
余秀华新诗五首
《举起酒杯来》
浓烈的事物都有小计量的毒
和你在一起，这毒又多了一个刻度
所以负重的蝴蝶落在花朵上，雨在它身后
所以秋天走到这个地方就再走不动
和你不一样
我试图找到身体里夜色的去向
我试图给自己设置更多的歧途
所以让我埋下死亡，以毒攻毒
洋河的水酿成了好酒
宿迁的花酿成了好酒
雨落地是酒
云化雨为酒
我的愁是断肠酒
杯莫停！
胡作非为为了，胡言乱语说了，哭的哭了，死的死了
而花还是不要脸地在开
你看到这首诗说明
我还臭不要脸地在活
《此刻，在下雨》
此刻，在下雨。在暮色垂下来的时候
又一个冬天伸进了村庄中心，伸进了最偏远的姓氏
那些一身哀伤仍旧使劲活着的人啊
那些把石头从泥里挖起来背在背上的人
他们都是我的一部分。他们死去，
丧钟首先为我而鸣
如今我越来越瘦，一具骨头冷冷地
撑着这个人世
雨点本来是无声的。此刻却在我的窗户上
有节奏地弄出声音
一切都是有节奏的。而我是个寻找节奏的人
我知道我为什么老了
因为更多的人死在我的身体里
这个万人坑，就算聚集万千之爱
也是隔靴搔痒
而雨，喜欢这样的痒。
我知道我为什么老了，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找到
却把得到的都已丢失
《在莫愁湖边喝酒》
酒是好的。水是好的。风是好的。
一个女人，她也是好的
她左心房的爱是好的。右心房的羞愧是好的
在水边拍照的情侣是好的
他们的悄悄话我听不到，也是好的
人间是好的
最好的，是我在爱你。最坏的是我已经把你
爱得不像样子
我提着酒瓶从街上走过，我这个大地上的酒徒
如同提着你的头颅
总是让人悲伤。
莫愁湖边的柳树发出新芽了
一个被活生生摁进春天的人对春天充满仇恨
这仇恨让她更羞愧
这羞愧促使她不停地喝酒
直到夜幕落下，风把水卷到她裙子上
如果没有人打扰
该是多幸福
如果人间没有我或者没有你该有多幸福
我们都是夜行人
却偏偏揣着白天为非作歹
《写一首诗就睡觉》
就是把梦提前，就是把梦放到桌面上
就是以虚幻涂抹虚幻，把过去搬到现在
哦，也是以酒浇在了不愿开的花，
以血抹在了一个村庄的
祠堂
好吧，也是以我四十多岁的苍老
抚摸这树木旺盛的仲夏
抚摸窗棂上的月光、月光里的虫鸣
我的诗歌只是成全了我的孤独
当然，如果一个冰凉的名字能够让我凉下来
也可以写一写
不用深情
写一首诗改变不了什么
如同昂贵的化妆品遮不住一个女人脸上的
倦怠
《晚安辞》
说晚安。用我这旧之又旧的肉体和灵魂
窗口的香樟树悬挂着去年甚至几年前的叶子
落在上面的麻雀也是。此刻的月光也是
我居住的村庄和你漂泊的城市也是。任由疾病一天天深入
我们病得无能为力
我们爱得也无能为力
走不到时代的锋刃，又跌不到悬崖的低谷
雾霾从远处，半天就笼罩了村庄
战争在远方，刹那就埋葬了人群
你看不到谁举着屠刀
你总感觉生活在屠刀放下的时刻
我爱你，在这和平的年代，如同一顿快餐
我要等你长大？
等你喊渴？
等你如同堂吉诃德老来归乡？
我们单薄的爱恨挤不进这时代的大门
黑夜来临。一个人等了很久
黑暗来临。
晚安。你把我的灵魂养育得四分五裂
晚安。你把我的肉体养育得百毒不侵
(选自新诗集《后山开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