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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乌托邦
文 | YOU RAN
英国拉夫堡大学艺术与设计专业硕士研究生,现居法国巴黎,艺术行业从业者。
潮汐宙合是一个颇具神秘主义色彩的题目,策展人认为它说的是生生不息的天地和谐。但是,就此次回顾展的实质内容来说,它实际上更适合浦东美术馆一楼的达芬奇另一版《蒙娜丽莎》,因为这位意大利博学家的手稿向我们透露出,他对地球和人体之间存在着神秘对应关系的坚信。著名的古生物学家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写道:“《蒙娜丽莎》的背景中出现了复杂的水流循环,这些水流以模拟的形式延续到La Gioconda的头发,及其服装的褶皱中(同样暗示这种模式会延续到其体内的血液中)。”换言之,这幅化作所揭示的是,地质运动和人体循环是类似的。达芬奇十分关注高山上发现的古生物化石,因为它们证实了土元素的向上运动,这是他所宣称的整体循环的一个部分。
在这样一种对比下,曹斐和策展人的双簧骗局的马脚就露了出来:无论是“人民城寨”项目,“亚洲一号”项目,还是“红霞”项目,这里都没有半点神秘主义。相反,策展人所呈现的只是艺术家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这几十年中对乌托邦废墟的直白记录,以及艺术家本人在乌托邦乡愁和反乌托邦之间的犹疑。
在有关工厂和物流中心的影像作品中,艺术家寄希望于一种突然而至的工人的主体化时刻,但归根结底这些也只是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在闲暇时刻所做的事情:玩乐器、跳舞、练太极——这里没有任何乌托邦因素,一切都是当下已经有的东西。与之相似的是,“红霞”项目吸收了目前所有讨好人的流行元素:带有共产主义-宇宙主义色彩的苏联、宇宙探索、工人文化宫等。但正如艺术家对这一废弃影院的档案化那样,这些东西已然作古,是废墟——档案一方面是保护,一方面也是破坏,德里达和格罗伊斯如是说。
然而,在更早期的“人民城寨”项目中——我们无法确定,展览中给出的对应英文RMB City是否有其他含义——,艺术家尚未失去对那一现实的感知:在共产主义之后,是否存在一种更高、更快、更强的乌托邦?毕竟,这一依托于“第二人生”(Second Life)而搭建的元宇宙提供了一种更高版本,但也更加脆弱的生活:“瞬间移动,探索世界,交际往来,约会恋爱......拥有数字化身,但并不掩饰(她)数字躯壳下的情感脆弱。”不过,这一基于新型基础设施的乌托邦(不再是重工业,而是计算机-互联网)随后也陷入了诡异的境地:是否愿意在元宇宙中购置房产成为了艺术家提出的问题之一。曹斐没有进一步问下去:元宇宙中是否会有住房困难,是否房住不炒,是否债务堆积......
事实上,这就是身处社会主义的艺术家所面临的柏林墙倒塌后该如何辩证地实现那一更高版本的现代化的处境:不是重建乌托邦,而是乌托邦之后该如何继续?曹斐也许始终无法理解这一点,她一方面记录过去乌托邦计划的废墟,一方面又寄希望于物流-后勤空间和元宇宙中的再主体化能够带来未来,却没曾想过实际的问题是未来之后,人们怎么办。
伟大的共产主义思想家Mao曾指出,共产主义之后,还会有更高的共产主义,更好的马克思主义,人也将被超人取代。某种程度上,只有根据这样一种历史意识,艺术家才能避免陷入乌托邦的乡愁,才能避免时代错乱。要知道,法西斯不是来自乌托邦的冲动(在先锋派的意义上,这种冲动往往意味着毁灭),而是来自对过去乌托邦进行恢复和重建的欲望,尽管这里也许从未有过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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