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垒磊
国家正在烦恼我们的年轻人不生的问题，这事儿我在几年前就说过了，一旦人们在观念上发生了改变，即大家开始发现自己“有权”不生，那么任何措施都是没用的——很多人当时说“放开二胎就行了”，事实证明卵用没有，放开800胎都没用。又有人说了，这是由于现在老百姓的负担太重，房子，教育，医疗三座大山压在头上，让人“不敢生”，这也是错的，之前我贴过数据，世界整体是越富裕的社会生育率越低，而越穷的国家则生育率越高，所以富裕这件事并不会让生育率变高，甚至和生育率还有负相关——“以为大家变富了就会生了”的这种想法，就跟“放开二胎”一样，都只是某一部分人的想法，而这部分人完全无法影响生育率的大局。为什么我说现在的生育率才正常？怎么叫“正常”？一件事情只有自己有独立思考，能够没有社会和群体压力地做出自我选择，才叫“正常”——从这个角度，现在还不够正常一点点，还得再下滑一点才正常，因为这个社会还有大量不正常的人在对别人进行正常思考的挤压，只有这个风气变得更加自由，那时候的生育率才能叫“正常”的生育率。
过去的中国人，在生育目的上就是很畸形的，大多数人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要生，我一直听我爸妈说的就是“早生晚生反正都要生的”。我问为什么？他们说人活一辈子就是这笔账，这些路所有人都要走过来的，就算有病生不了，那也得治，除非实在治不好，否则别人会怎么看你？亲戚会怎么说我们家？
这就是很典型的中国人对待生育这件事的态度，不思考，就是干，读书也是一样，不思考，就是卷，人家干什么我也干什么，否则就会被人笑，会被人议论——他们似乎特别怕被人议论，特别怕不融于一些表面的社交场合，哪怕他们心里清楚参与社交的人都是面和心不和，他们也很怕被人群起而议论，从而丢了面子，丢了社交地位。什么都怕，就是不怕不思考，或者说他们觉得思考了也没用，反正也得干，万一思考了以后不想生了，反而还两难，干脆不用动脑筋想——这都是由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社交对象的认知层次决定的。中国的家长，生孩子大都是非常功利的，我母亲就曾吐槽过一位很优秀的年轻人，说其在美国再优秀，挣得再多也没用，都不回来国内了，父母就白生白养了，不如当时就不要培养得这么优秀。是不是很耳熟？女孩子不如就不要读书，读得越多离得越远，越是不肯回来嫁人。这就是很多父母的真实想法，他们只希望生孩子这件事对自己有利，而不是真的为了孩子好——即“在孩子好等于我好的前提下才假装为孩子好，如果孩子单好，那我是不愿意的”。当然这不能全怪他们，因为我们的制度就隐性地在灌输“养儿防老”的观念，全世界几乎只有东南亚国家才规定了严苛的赡养义务，以卸下部分的政府责任，而大部分的发达国家并没有，所以英语里没有“孝顺”这个词是因为法律并没有规定要如何赡养老人，养老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存钱加上政府的责任。我知道很多人要说了，那他们的老人也不需要给孩子买房买车准备彩礼，你们又错了，发达国家的家长只要有条件，也会给孩子准备这些，但他们是完完全全的“给”，并没有孩子给自己养老的预期——即“我预期我就是只为社会付出，而不是一种投资行为，在这个前提下，我还是喜欢养孩子”，才是真的想生。
无法理解这一点或者不相信的，恰恰就是不适合生孩子的这一类。
很多人还说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牛马，所以不生。这个也不对，因为这个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牛马，这是一个事实，但同时也不是说你是牛马，你的孩子就一定是牛马；也不是说你暂时摆脱了牛马，到你孩子成年后你就不会返贫回到牛马了——这些都是动态变化的，你不要过于自信，也不要过于悲观。这个社会想要成为富人，确实得靠资源/努力/运气，缺一不可；想要成为精英，你要花的心血很多，要花的钱也很多，但唯独想要从穷人变成小中产，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比普通人更加的踏实肯干，从小让孩子走“技术和手艺路线”，就很容易达成了，而不是卷那些劳什子学了也用不上的题，除非你孩子从小就是个考霸。越是底层人，越是要讲“实用”，就越容易比其他底层过得好一些；而越是已经脱离底层了，再想往上走，才需要一些更宽泛的“发现机会”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是下限和上限的差别——穷人先不要考虑上限，先考虑下限，以前学历能保下限，现在不是了，所以只要你不要走错方向，变得“不那么牛马”还是很容易做到的。那真正决定不生的原因是什么？是“去责任化”的社会趋势。即“我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背负这些责任”？你可以说“有孩子但不养”是没责任心的表现，但我完全可以“没孩子”，我自己负责我的一切，我有商业机构，有政府，有社会关系，有乐子，为什么非得有孩子，去分走本来可以用在我自己身上的资源和精力？如果有人说这样就会“老无所依”，你确定几十年后的中国还是这个鸟样吗？那政府在吃白饭？如果你的预期是这样的一个政府，你还待在这里干嘛？
现在的社会，一切皆可切割。以前我们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现在是上来就奔着结婚来的恋爱，才是耍流氓——你谁啊，谈个恋爱就想绑定未来的一切，疯了吧？以前我们是不结婚就不给生孩子，孩子就是黑户，现在流行“去父留子”，法律也给单亲生育大开绿灯，毕竟如果不开，就更不生了；以前婚前性行为是要被批判的，你要交配就得先结婚，现在不进行婚前性行为才是不负责任的，因为婚后再发现不合适就晚了。
你会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在切割，即你想满足什么，就把那个切下来，其他的东西不要绑上来，有性需求就单独满足性需求，想有孩子就单独有孩子，分得清清楚楚，拒绝捆绑销售，拒绝为了享受一件事，而非得在另一件事上背上义务和责任。这才是社会发展的趋势，也是中国的生育率必然继续下滑的原因——不是不正常，也不会一直下滑，就算国家完全不鼓励，它到了一定程度也会自然止住，因为总有人会由于喜欢孩子而生，现在的下滑只是对之前“太不正常”的一种回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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