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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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拿着Kindle看《北京梦遗》,正看到孟春水和赵维宗坐火车去乡下那一节。
床头电话忽然震动,他从床头拿起电话,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刚接通人都愣了。
是前任。
“陈晨,你最近还好吗?”
三年没有听到他叫他名字了,他仍是平翘舌不分,陈晨两个字听起来像小儿学舌。
“嗯,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喝醉了吗?”
男生喝醉喜欢打电话,一次他们在外面喝完酒,回到屋子里,他抱着一个橙子讲了半个小时。
陈晨就坐在旁边笑,一边笑还一边给他录视频,等他酒醒后放给他看,两个人笑成一团。
“没喝酒,就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声音。”
害怕伤感,陈晨故作轻松的接话。
“你可别这样说,你看,你这样一说,我都要难过得哭了。”
电话里有十几秒没有声音,过了半晌,只听那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可是,我已经哭了……”
“……”
房间里的音响正唱着莫文蔚的《单人房双人床》。
一晃眼时间倒回,落地的树叶向上盘旋,万千的细雨朝着天空逆流。
·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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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年纪小他6岁有余,想来今年也有24岁了,他们是在豆瓣小组认识的。
那年陈晨26岁,在小组发了一个自拍的帖子,加他的稀稀落落,他本来不算圈子里的天菜。
准备睡时收到男生的消息,说来也着实可爱,他发的照片穿着一件卡通的白tee。
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满脸都是褪不尽的稚气,一眼看穿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可那家伙却偏偏口口声声地强调自己今年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掩耳盗铃。
陈晨没想揭穿他,毕竟也没想和他发生些什么,他喜欢成熟点的大叔型。
把他当个小弟弟呗,有时间聊天不会影响什么,陈晨想。
·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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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是一天那家伙发来消息说他来到陈晨小区附近。
“我走到你的小区了,你可以见一下我吗?”
陈晨衣服都没换,穿着一件背心,趿着一双拖鞋往下去。
那小子背着一个和他人差不多大小,巨大的包,站在路灯下面来回踱步。
脸上写满了不确定,手里拿着电话不停地看消息,屏幕的光把他小小的一张脸照亮。
陈晨想起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狗,父母嫌脏,趁他上学丢了出去。
那一刻,那小子,和那只小狗,应该很像吧。
“嘿。”
陈晨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男孩个头不太高,大概一米七出头,比陈晨矮了接近一个头。
他抬起头,豆子似的眼睛直直的望向陈晨。
“怎么找到这里了?”
“你有一次朋友圈发过地址,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你这样跑我这里来,不怕我不见你,或者我不住这里吗?”
“我不怕,不见我不住这,我等一会自己坐地铁回学校呗。”
陈晨没说话,看了看他。
“好吧,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啊?”
“我看你发了个朋友圈说你今天不太开心,想来看看你。”
小家伙说的一脸认真,两个眼睛反射着路灯的光,亮晶晶的。
“好吧,那你见到我了,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我有要跟你说的。”
他将背包拉开,从里面掏出很多零食,有可乐,有鸡翅,有薯片……满满一大包都是吃的。
他递给陈晨。
“我就给你送点吃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吃东西,吃饱了就会好一些了。”
陈晨没回话。
“那我回学校了。”
说着男生往地铁的方向走。
陈晨毕业三四年了,从没想过会有一个比他小的男生因为他一句不开心,大老远跑来见他。
陈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一整颗心像被人丢进温水泡着缓缓舒张。
他想吻他,想抱住他,他想知道这样的男生抱起来是不是软软的,暖暖的。
像夏天你走出屋子,一阵风填满胸膛,满满的温暖。
·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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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晚上留了下来,陈晨赤着身子躺在床上,朝男生招了招手。
男生伏过身子,细细的用舌头一寸一寸舔过他的眼皮、耳垂、脖子、乳头、肚脐,然后向下。
陈晨做过很多次爱,他习惯被粗暴地对待,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细细的舔舐。
他能感受男生心里强烈饱满的欲望。
可那一刻男生趴在他的身上只是温温热热的舔着,像一只庞大的巨兽捡到一个得之不易的宝贝,小心翼翼收起了它的獠牙与利爪。
只是细细嗅一朵花。
后来陈晨让男生留在了他的生活里。
他一个人荡在这城市太久了,他想有一个人可以和他一起吃饭,也想有一个人可以听他说话。
人在寂寞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拼命抓住身边一切有温度的东西。
一旦抓牢,就不太愿意松手。
·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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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的小日子过了一年,还是分手了。
原因很烂俗,无非是陈晨27岁了还没交个女朋友,家里着急了,三番五次的打电话催他。
一次父母都安排了和陈晨在一座城市的同乡,说是知根知底,让两人相处试试。
去见面是一个周五的下午,那天男生没课,说让陈晨早点回来吃饭。
谁知那女生看完电影,又说要去吃饭,晨晨推脱不成,又忘记给男生发消息。
回家的时候,屋里的灯都关了,只有阳台渗进来的将晚未晚的光。
那家伙就坐在阳台,背对着客厅,光笼罩着毛茸茸的寸头,像一颗孤独的仙人球,带刺,柔软。
桌子上留着没动过的几盘菜,陈晨一下子就气大了,这是什么意思,不吃饭干什么?
他大步流星的走向男生,对着他吼。
“你干鸡巴啥,你弄好饭为什么不吃,我没回来你自己吃啊。”
男生没回头,陈晨绕过去一看,满脸的泪水。
“你说你要回来吃饭的。”
一句话堵得陈晨心一下子就化成一滩水,喉头堵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