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扣从地下变成公开，从不道德变成了一种堂而皇之的腐败行为。而医生们也不再神圣，不过只是医疗集团捞钱的棋子。 来源/界面 李彬
资料图：2014年3月4日， 印度阿拉哈巴德，医生们集体罢工抗议政府。图片来源：东方IC
精神病医生萨斯特里如同往常一样，将一个装有现金的信封交到了另一位医生手里，以此作为介绍病人的酬劳。而在三年前，刚入行的萨斯特里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参与这种不道德的“勾当”。
当时萨斯特里在孟买南部开了一间诊所，为了能够得到稳定的“客源”以保证诊所的正常运转，在同行的建议下，他向附近综合医院的医生们求助，每介绍一位病人过来，他会给介绍人40%-60%的回扣。
据美国新闻网站Quartz报道，在过去几年来，“回扣文化”成为了印度私人医疗机构公开的秘密，一名在孟买知名医院工作的资深医生表示，他曾经同时给过10位同行“红包”，请求他们帮忙介绍病人。每一位来到这里的新医生都会被灌输这样一条忠告：一定要和同行们搞好关系。
医生无法给自己打广告 中介来帮忙
印度医疗资源的不均衡催生了新的职业——医疗中介，他们受雇于不同的医生，将病人辗转其中，获取利益。
医生们大多都会雇自己的中介，每月支付一定费用来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病人。也有一些医生更倾向于亲自寻找资源，他们或求助于资深医生介绍病人，或是联系医疗机构帮忙，这些都需要预先支付一定的费用。
刚入行的年轻医生只能依靠老医生的介绍和扶持，有些骨科医生们甚至会贿赂健身教练或瑜伽老师，希望获得从对方的学员中获得患者资源。医生们似乎正在建立一套行业准则：如果不付回扣，你的行医生涯就无法存续。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会遵守这套规则，来自孟买的心脏病医生潘达（Ramakant Panda）与其他医生一起发起了一场抗议活动，抵制医疗行业的腐败行为。潘达在接受采访时透露，他经常会遇到一些病人来咨询血管成形手术。这些病人曾在其他医院被建议做这项手术，潘达估计30%做了血管成形术的患者都并非必需，而是因为他们的主刀医生吃了回扣。
潘达在接受采访时说：“只有患者才能真正为医生做广告。”
从潜规则到生存法宝
私人诊所的医生吃回扣是为了维持生存，那大医院的医生们就是为了保住饭碗了。印度一家大的私立医院会要求医生每月完成“定额任务”，如治疗的患者以及手术数量。如果医生无法达标，可能就会被开除。
印度西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一家医院就曾因医疗腐败被政府关闭。据《印度时报》报道，这家医院在医生队伍中成立了一个“精英小组”，出色完成任务的医生才能进入。该小组成员只要每月收入40名患者住院便可得到10万卢比（约合人民币1万元）的奖励。医生们为了能够进入小组获得奖励，会不惜一切代价托人介绍患者。
回扣从地下变成公开，从不道德变成了一种堂而皇之的腐败行为。而医生们也不再神圣，不过只是医疗集团捞钱的棋子。
2013年，来自印度西部马哈德市的高级医生巴瓦斯卡（Himmatrao Bawaskar）收到了一张支票，对方是一家知名诊疗中心，要求他介绍需要做核磁共振的患者。
巴瓦斯卡收到后极为震怒，他将这件事披露给了国际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The Lancet），至此印度医疗腐败现象被曝光，国际医学界一片哗然。
医生生活在恐惧之中
7月1日是印度全国医生节，原本是为了纪念印度著名内科医生Bidhan Chandra Roy，他同时也是印度孟加拉邦首位领导人，足可见医生在印度社会中的地位。而就在今年的这一天，印度医学协会（Indian Medical Association）发布了一份特别的调查报告，82.7%接受调查的医生表示因为害怕遭遇暴力，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压力之中，还有57.7%希望能够在医疗机构内增设安保人员。
印度医生们这么恐惧暴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长期的医疗腐败正一点点蚕食患者和医生之间的信任。
印度医学协会荣誉主席坦登（RN Tandon）在接受《印度斯坦时报》采访时说：“印度医生已经不再是高尚和体面的象征，就同其他普通职业一样，医生们也会有不安全感、会焦虑，也会担忧未来。”
最后买单的是普通百姓
作为世界第二人口大国，一直以来印度的医生都供不应求。公立医院无法承载巨大的治疗需求，大量私立医院和诊所不断涌现，但其水平参差不齐，质量也没有保证。据印度医学协会统计，在印度，大约45%的医生并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但依然可以在大大小小的医疗机构中为病人治疗，甚至做手术。
贫富差距加剧了印度医疗资源分配极其不均衡，一方面是医疗水平在发展中国名列前茅，而另一方面则是医院质量良莠不齐，人力设备不足，农村人口看不起病。
据Quartz报道，在印度农村，有的医生甚至会贿赂救护车司机，因此不少病人因为被送到了条件更差的医院而没有获得及时治疗，最终不幸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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