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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有一家藏族少年组成的搏击俱乐部

BIE别的  · 公众号  · 国际  · 2017-01-24 20:49

正文

“我相信自己会站在 UFC 的舞台上”

我在角落里观察拳手训练,做记录的笔记本突然被侧脚踢到十米开外,“扎西!再在角落里搞小动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用藏语大声地聊天,时不时挑眉看我一眼,然后在大笑中提着洒满孜然的烧烤牦牛腿走远。

操场围着二三十号拳手,提的蛇皮口袋里钢铁声碰得此起彼伏。大家清点好人数,坐上面包车消失在街角。

一辆改装过的捷达冲上120码,后座的音响超大声放着 “Started From The Bottom”。我在副驾驶拉紧安全带,强忍着眩晕说,“扎西,我裤管都被低音抖松了。”

在去恩波格斗俱乐部之前,我真以为会碰上点什么类似的事情,但最后一件都没发生,我倒是发觉高原牦牛肉的口感的确值得回味。

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从成都市中心赶到郫县沙西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司机摇摇头,“这地儿也太偏了。” 在流血鱼头和攀枝花橘子店后面,是两栋双层建筑,里面住的少民拳手大多来自四川西部的阿坝自治州。那里是黑水与红原的故乡,是一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遥远到毫无概念的地点。3000米以上的海拔让天气十分恶劣,半天之中就可以经历阳光、雨水、小雪、冰雹几种天气现象的更替。在普通人脑海中,这是一个独立于成都平原之外的地区。

除了地理环境的截然不同,还有常年贫困后囿于山间的无力。拳手们基本都是来自破裂或拮据的家庭,有的年纪轻轻便失去了父母,没有着落;有的得帮忙照顾弟弟妹妹,而自己也不过十来岁;有的无人管教,漫山放牛。相对落后的教育无法让他们适应两百公里外普通人的社会环境,而山水险恶,只如泥潭让人深陷。有一个方法让他们走出大山,那就是到另一个世界,成都,从小开始系统学习 MMA。

MMA 的全称是综合格斗,允许选手用泰拳、巴西柔术、摔跤、空手道等多种技术进行比赛。也就是说,你可以看到拳腿膝肘的暴力打击,也可以看见抱摔纠缠后的关节绞杀。这种极为开放的规则已经成为世界格斗主流,几乎是搏击类比赛的最终发展方向。如果你看到过铁笼里铺满四溅的鲜血,两位赤裸上身的选手喘息着回身飞腿 —— 对,这就是 MMA。

学拳的孩子有80人左右,分为一线和二线队员,从7、8岁到23岁都有。30多名一线队员7年前就来到成都同住同练,参加过不少提的上名号的比赛。队长苏木达尔基在迈阿密的谷岛之战中 TKO 对手,而俄勇则在布拉格 MMA 世界锦标赛拿回了第5名的成绩。

二线队员最长的加入也不过3年,还在训练基本功。他们一边抠着指甲,一边对着朋友虚晃一拳,然后笑着跑开。玩耍中已经多少预见了未来:和打拳死死绑在一起。谁都想站上 UFC 的舞台,“我的偶像是嘴炮 (知名选手),” 他们大多这样回答。

而在一个苗子培养起来之前,所有花销都由老板恩波负担,他已经投入了2000万人民币。

我想知道,这些在离家千里到成都训练的年轻少民拳手有怎样的生活方式。

房屋有两层,下面是冻库或商家,上面的寝室由一个走廊联通,像极了大学,房内墙壁上挂满了东西:自己的参赛海报、留作纪念的训练拳击手套,还有佛珠与活佛照片。浓郁的藏香强调着他们的身份 —— 这是一帮从川西高原来的藏族孩子。

信仰绵延至今,影响着这群身在盆地,却依然用家乡话交谈的孩子: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训练房跪拜磕头,祈求保佑。先是感谢干爹 —— 也就是俱乐部老板恩波 —— 一家人平安幸福;然后希望自己打出成绩、不受伤病;最后才是为家人的安康祈福。

苏木达尔基参加的比赛最多,每场开始前都会在休息室祈福。他告诉我这真的有用,保佑自己不受伤害,获得胜利。

而17岁的求吉罗吾刚来这里三四个月,还没有进入完整的训练节奏。他自小被送到红原的刷经寺当和尚,跟着活佛念经打坐。因为才出藏区,他的汉语还很生疏,但当他睁大眼睛试图告诉我活佛会飞时,我能理解到宗教的力量到底有几许。

我问他们属于宁玛教派还是格鲁教派,都摇摇头不知道。这是伴随自己出生到死亡的信仰,而非逃避磨难或开启灵智的宗教。

求吉罗吾说还俗练拳是因为小时候没的选,直接被送到了寺里,而现在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答案: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线队员最小的7岁,大一些也不过14、5,还是浪漫疯长,到处撒尿的年纪。在我们印象中,这个年纪的孩子脑袋里只有在懵懵懂懂中毁灭一切的欲望,但他们却互相依靠,如水一样交融。他们会因为偷跑到楼顶被一起罚站两天;也会因为年长几岁,便自觉老大地帮别人剪指甲。

聪吾今年13岁,已经拿下8战7胜的战绩。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年纪的孩子怎么在台上出拳绞杀对手,但更难想到他会如何安慰大几岁的室友。“一个大男人,哭啥子。到哪哪儿就是你的家。哭还不如开开心心的。” 他安慰的孩子已经十四五岁,在刚刚来到成都时,因为想念家人而悄悄抹眼泪。

其实聪吾的勇敢背后是失去双亲的现实,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一线队员求伦甚至连家在哪里都找不到了。2016年时,有个采访团队想去看看他的家乡,可回去后只能顺着草原公路挨个找人问去,才见到家人。小队员们只能依靠彼此。

一眼就能看出的拮据经济远谈不上触目惊心,最起码相比起远离家人,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幸好他们并不孤独,这里有很多朋友。照顾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得到依靠。打上比赛的一线队员有时会给聪吾一点钱,他现在的存款是5块。除了少有喝喝冰红茶、可乐这样的饮料,牙膏、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占了大部分。

但其实他们吃得比我好多了,也许比你还好。一位过来看孩子的家长说,“孩子看多了也不好,这里有吃有喝有穿,条件那么好,想家也得在这儿练。在老家一年杀一头牦牛,在这里顿顿都吃。”

家长说的牦牛是专门从3500海拔的高原上拉下来的,杀好了放在冻库。后勤有专门的师傅做菜,他说外面买到的肉太差了,孩子们得吃好的。我去的那天有土豆牛肉汤、凉拌内脏、炒胡萝卜,菜式不少,咬起来也非常劲道。

食堂其实就是一个铺面,门口随意放几张塑料凳和桌子。孩子们一拥而进,找到碗筷,食堂大妈 (也是少民) 给他们满满加上。一个大碗里肉菜盖着白米饭,看起来就长力气。孩子们在铺面旁的石阶蹲成一排,呼哧呼哧地往肚子里倒。

塞了不少凉拌牦牛肉后,我又狠狠喝了两碗纯牦牛汤 —— 这玩意儿吃买到正宗的可不便宜。


其实钱在这里从来不是问题。大家都是像聪吾一样的穷孩子,却穿着最好的衣服 —— 耐克、阿迪、鬼冢虎,这些都是老板恩波出钱买的。到了年纪的一线队员还可以使用 iPad 和 iPhone。

苏木达尔基、俄勇这样参加过电视比赛、小有名气的选手,每次出场时都会有出场费。扣除了正常的经纪人抽成,他们把剩下的钱放在卡里,由俱乐部统一保管。“反正自己也用不着”,苏木达尔基盯着百米外的农贸市场说出这句话时,我更喜欢他了。

苏木达尔基今年20岁,身高和臂展在蝇量级里面颇有优势,已经拿下了9战8胜的成绩。我看过他的比赛视频,心态轻松、打法凶狠,因为曾经练习散打而擅长站立。

“第一次肯定紧张,不过我已经去过迈阿密打比赛了。现在上台的时候,觉得那么远的地方都敢去打,现在算啥子?” 他补充了一句,“我享受被打的感觉。”

如果光看这句话,我会以为碰见了个暴力爱好者。其实苏木达尔基的气质平和亲近,挂伤结痂的眼角反倒让人想安慰他别拼得太过。“我想打到三十岁,以后的事情还没考虑过。”

可现在的生活,统统都是训练、汗水、比赛。

早上7点起床,到训练室磕头,祈福护佑。接着到楼下列队,在手臂绑上五公斤的重量,连续出600拳。正规训练有三次,早上10点到12点,下午3点到5点,晚上7点到9点。训练内容都是围绕 MMA 规则展开,柔术、摔角、拳击、擒技,训练室就像一个杀戮战场。

一线队员和二线队员因为水平相差太大,自然是分开训练。训练室有4000平方米,从外到里共三间,最里面的那间属于一线队员。浸着汗的垫子发出特有的味道,旁边歪歪扭扭放着几双鞋。队员们走到最里,捡起垫子上的手套、靶具。

靶具有十几厘米厚,中间是松软的海绵,可以抵消掉绝大部分力量。握好后,我让苏木达尔基用三分力踢一个。调整好靶具的方向,苏木达尔基特意嘱咐踢中后不要立即回撤手臂,这样容易受伤。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腿已经在地板和靶具上打了个来回。继续加力,直到九分,我的小臂已经明显麻了。上次被五个人围锤都没被吓得这样吞口水 —— 这一脚实打实的挨下去估计连医生都救不回来。

每次出腿都有一阵风声,苏木达尔基说现在还没热身,力量很小。

训练很快开始。总教练叫马呷,培养过阿塔夫、穆斯里穆等知名选手。不同的专项也有不同的教练 :自由式摔跤教练阿力曾是3次俄罗斯冠军和1次欧洲总冠军;摔跤教练哈马扎获得过奥运冠军;柔术教练沙米尔是13年巴西柔术世界锦标赛冠军。

豪华教练桶全新上线!不过这次来的只有马呷团队 :一位拳击教练 (看起来就像个狠角色)、奥运冠军兼世界冠军穆斯里穆、一位翻译,当然还有总教练本人。他们提着 LV 包,侧腰肌和背阔肌宽得吓人。很难想象这些精瘦得只有皮骨的孩子会有一天长得这样生猛。

但训练和预想的一样,充斥着肉体纠缠和肌肉起伏,这也是为什么拳手们丝毫不羞于承认彼此之间的兄弟情。如果你每天都得挺立背部,让同房异床的哥们儿在上面做俯卧撑,你也会大声告诉闯入这个世界的外人 “我们比兄弟还亲。” 除了变种俯卧撑,各项训练看起来都极为专业。比如在垫子上的斜对角冲刺可以将空间最大化利用;还有被人抓住一条后退,向前爬行 —— 虽然我只能理解到培养肌肉耐力和身体协调性的层面。

马呷在中间纠正变形的动作,他大声说了句什么,翻译赶紧跟上,“我们不是来玩的,用力做,死不了。” 这和入校军训可不一样,那儿的教官看见谁磨磨蹭蹭,只会罚他唱十遍 “小苹果” 助兴。整个训练室像一碗超大鸡汤,但不是网络上没有勺子、只有香味,闻一闻感动自己的那种;这碗鸡汤只有汗水和眼泪 (许多孩子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你在里面泡个几年,等到身体和技术都成熟后便走入八角铁笼。

热身结束,队员们换上大手套,开始练习动作套路。比如说右臂摆拳接搂腿、身体闪避的方式,当然也会详尽到如耳朵贴近手臂这样的细节。

在一项训练中,俄勇和茸主两边包围苏木达尔基,不停出拳,试图圈住他。苏木达尔基只能移动身体和摇晃头部躲避,他一个踉跄倒在我面前,飞了大概三四米远。

在一线队员的年纪,我坐在教室最后,脑袋里是亚热带针叶林吹西北风还是东南风;而他们已经训练有素,轻巧地说道,“十个人不敢随便说,普通人打五个是没问题的。” 虽然我们因为种种际会而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但都得经过刻苦的训练才有机会站在别人前面。马呷告诉我,“也许这个人有天赋,也许那个人有天赋,但冠军一定是那个最努力的人。”

除了努力,教练还会告诉他们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训练得穿袜子,开窗户留个缝就好,不然老了脚踝不行。”

二线队员的教练就显得柔情不少,最起码给小队员喷云南白药的若尔曼真让我想有个这样体贴细致的姐姐。若尔曼专业出身,拿下过全国名次,现在是二线队员的摔跤教练。

孩子们年龄太小,还处于打基础的时候。有目的性的翻滚和跳跃已经能让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他们一边完成动作,一边笑着试图推搡旁边的朋友,和每个同岁的小孩一样。

有个别胆子大的走到我旁边,看了看做记录的笔记本,然后微抬下巴 —— 每个男人都知道,这意味着 “哥们儿你看起来挺顺眼的。”

我一直盯着坤勇,我们在训练开始前就认识了。

坤勇今年13岁,刚来这里一年。之前因为成绩较差和喜欢格斗,跑到河南学武。“那儿还没这里一半好。” 他一边打着沙袋一边说。

坤勇在二线队员里不算小的。不知是不是自诩成熟,没有见过他和朋友打闹。训练开始前,他一个人跑到空闲的训练室打沙袋,也不太愿意多拍几张帅照。

中午午休,我又碰见他抄着手在路上散步,“没什么意思。” 午休时间从12点到3点,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小队员们在院子里玩,没有谁被强行押回去睡觉。估计这就是坤勇觉得无聊的原因 —— 13岁就能自己选择这三个小时干什么,失去了和家长斗智斗勇的快乐。

三个小时,干什么呢?我问了好多一线队员,希望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他们统一地回答 “睡觉”,似乎没有其他选择。我站在寝室门口,除了打着呵欠去厕所的队员,时间就这样停滞。

但这份安静是和年龄不符的,他们应该翻墙玩游戏、偷偷学抽烟、聊一聊谁的胸肌长得像熨斗。更让人皱眉的是,泽朗扎西告诉我,所有队员都是单身。而17、8岁应该是按捺不住荷尔蒙的年纪。

你还记得自己的十八岁吗?第一次聚众看毛片、第一次单独看毛片、第一次看完毛片对自己的身体动了点手脚、第一次看毛片时被抓个正着;第一次吸烟、第一次买烟、第一次教人吸烟、第一次吸烟时被年级主任从厕所里揪出来 —— 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八岁,而这些队员们却像有条不紊的机器,遵守着毫不越界的编码,全身心投入训练,把自己培养成真正的格斗终结者。

我尊敬如此镇定的心性,也感到恐惧:当训练成为全部,就连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训练,是否格斗已经超过了它应有的占比?


晚上7点,队员全部坐上大巴,前往市区。他们尊敬感恩的干爹恩波准备了爆米花和可乐,还有一部刚上映的大片 《血战钢锯岭》。恩波在看电影播放前告诉队员,要坚持自己的信仰,要勇敢。而夜里一点半的返程时间则现实多了,他们被告知第二天上午的训练暂时取消,可以休息。

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干爹,他不仅给了孩子们非常高的生活质量,还给了他们另一个未来。“我们来的时候都是红脸倍儿 (晒红的皮肤),两个黑坨坨 (晒黑的高原红)。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了,变成大帅哥了。”苏木达尔基笑着说。他想接着打下去,打不动了就和兄弟们一起开健身房。生活负担的大大减小,让他们专注在训练上,“很小的一件事就可以让我们很开心。” 对比来之前的遭遇,节奏稍慢的生活自然成了享受,“习惯了就不无聊了。”

除了健身房,武警、保镖、教练之类赚钱能力并不低的职业也进入了可选项。目前看来最酷的,是班马夺基 —— 他即将参加任达华的新片,本色出演一名拳击手。

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本就特立独行的性格,试镜的机会让他拿到一张无法确定金额的奖票。在其他人还喜欢浓浓风情的民族歌曲时,班马已经往手机里塞进了许嵩、Eminem 和一些出现在 Billboard Hot 100里的身影。他给我介绍房间时,指着一些男士美发用品,“这些是打理头发的。”

班马夺基的星路能走多远?我不知道。但一线队员已经慢慢在国内崭露头角,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打拳让他们的生活多了无数种可能性。除了实现最远的格斗梦想,他们还有了让自己活得很体面的能力 —— 很多人之前都在山里放牛,或者是漫山玩耍的孤儿。

临走的时候,苏木达尔基告诉我下一场比赛非常重要,是争夺16年 《武林风》 的冠军。可在今天的训练中,他因为太过用力而伤到了脚踝,情况还不明朗。

我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完稿时,他的腰上已经缠上了金腰带。“我有信心站上 UFC 的舞台,”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站在宿舍门口笑着说的这句话。滴水的空调把整个走廊弄湿,混着汗水的味道,让午休的时间越发漫长。


下拉见见这些 KO 对手的勇士:

一线队员 泽朗扎西 4战4胜

一线队员 “藏族雄鹰” 苏木达尔基 10战9胜

一线队员 “小阎罗” 茸主 6战5胜

一线队员 求伦 2战1胜

一线队员 铁杨 3战1胜

一线队员 “格斗王子” 班马夺基 9战6胜

二线队员 东周布

二线队员 东周布 / 聪吾

二线队员 小东 / 阿古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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