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只剩下一个红绿灯，石油城玉门还有希望么？

天影晓通金井水

山灵深护玉门沙

玉门顾名思义就是“美玉之门”。相传酒泉西南侧山中盛产美玉，而这山前之地便是玉门。

玉门与河西走廊诸城

玉门老城与新城的关系

文章后面会讲到

玉门石油的发现和利用可以追溯到魏晋时期。西晋敦煌人张华就在其《博物志》作了“寿延县南有石山出泉，县人谓之石漆”的记载。

所谓石漆？

延寿县即今玉门市赤金镇，这个记载中的位置基本与现在的玉门老君庙油田的位置吻合。

中国玉门老君庙参观券

0.30元...

（玉门石油管理局采油厂）

清同治年间，赤金民众在石油河一带淘金时发现“石漆”可点灯照明，燃火烧炕，便采挖用之。为了防止石油随洪水涌出，人们干脆在水源处挖坑筑坝，阻止石油水下流。这条石油冲出的河流，也被当地人称作石油河。

赤金镇与老君庙油矿

老玉门与石油河

1909年，当地人张际云、杨天和、陈芝和等6人联合集资，采用土法开采石油，在当时就实现了年产50多吨的产量。在满足当地点灯、膏车使用外，还销往兰州、张掖等地。

后来兰州也凭借能源工业而一度崛起

点击下图——《兰州地缘格局》

这里的石油产能引发了地质学家的兴趣。1921年，中国地质学者谢家荣在对玉门地区经过了半年的勘探后，一份《甘肃玉门石油报告》引发了中国地质学界的关注，打破了西方专家对中国没有石油的论断。

地质学者谢家荣青年时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沿海港口遭到日军封锁，严重影响了国民政府的石油进口。国民政府于是开始实施玉门油田的建设，增加自有产能。

在孙健初、严爽等爱国学者勘探努力下，1939年8月11日，老君庙油井喷涌出第一股石油。这一刻也成为了中国石油工业的起点。

抗日战争期间，玉门油矿共生产原油25万吨，占同期全国原油产量的90%以上，为抗战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1949年6月，彭德怀率领中国人民第一野战军解放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四省，毛泽东在当时就明确指示“希望本年年底能解决甘青宁三省，并直达甘凉肃三州，取得油源”。毛主席指示中的“油源”指的便是玉门油田。

1953年，玉门油矿被列入国家“一五”计划156个重点建设项目之一。技工、学生、机械设备纷至沓来，数万人将自己的青春芳华奉献给了新中国第一座石油基地的建设。

那时的玉门油田

1955年，国家在玉门油田所在地设立了玉门市。玉门油田和玉门市进入发展的最鼎盛时期，城镇化水平、经济总量、居民消费水平等各方面都居于甘肃省前列。

而如今

1956年，兰新铁路兰州至玉门段率先开通，这个玉门站正是现今的玉门东镇的玉门东站。兰新线建成后，又修建了玉门南支线，直通玉门油田，使油田产能得到了更快的发展。

兰新铁路线与老玉门

1959年，玉门油田原油产量达到了140.62万吨，占全国原油总产量的51%，撑起了新中国石油工业的半壁江山。

1957年，中国核工业总公司404厂开始在玉门境内的五华山地区筹建。404厂对外长期称甘肃矿区，但这座有“核城”之称的小城在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实验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64年，兰州铁路局在玉门站镇区设立玉门铁路分局，后来发展为玉门东镇，成为玉门主城区的东门户，大大带动了玉门周边地区的城镇化。

莫道金闺常自暖

夜深翻似玉门寒

然而，盛极必衰的规律却在这座城市发展史上来的有点快。首要原因便是玉门石油产量的持续下滑。

玉门油田的产能从1959年最高的140.62万吨，降至1998年的38万吨。这个国内最早开发的油田，到了当下却成了企业规模最小、发展困难最多的石油企业。

紧接着全国的石油勘探频频爆出好消息，玉门的石油人才也开始向外输出。他们南下四川、北赴大庆、东进胜利、西上克拉玛依、跑步庆阳、二进柴达木、三战吐鲁番。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作为中国石油的摇篮，上个世纪几乎中国所有兴起的石油城市都与玉门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大庆石油会战而被人们熟知的“铁人”王进喜，便是出生并奋战在玉门石油开采一线的工人。而他不过是无数从玉门驰援全国各地的石油工业建设者中的一员。

“铁人”王进喜

人员外出，玉门本地的衰落更加加快。2002年开始，玉门石油管理局开始将学校、医院、服务机构搬迁至酒泉市。2006年，玉门市市政府搬迁至市区向西70公里处的玉门镇新区。至此，昔日的玉门的人口和功能分流到老城、新城和油田新基地。

分流到老城、新城和油田新基地（酒泉）

老市区在衰退浪潮中迅速塌缩成一座死城，原来超过13万人奔流的城市如今只有3万人左右。一些住房的售价甚至低到一套2元左右，而一些住宅小区直接荒废沦为拾荒者的住所。

图为2010年10月1日

一处被砖石封死的邮政大楼

各种商业设施、服务设施和公共设施也都缩减至个位数。与中国大多数城市常见的堵车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里仅剩一盏交通红绿灯时常孤独地闪烁着。

歌吹金微返

振旅玉门旋

玉门如此惨烈的衰退和如今悲凉的萧条，除了石油资源枯竭造成人口流失之外，还有玉门本身的区位条件、落后产业机构和落后企业管理模式等原因。

一是玉门老市区老君庙旧城尴尬的地理位置。

老君庙旧城位于祁连山北麓石油河峡谷口地区。这片地区没有任何农业，在玉门建成之初就大量输入粮食和生活必须品。在工业资源开发的顶峰时代，老君庙地区没有投资农业和服务业，在衰退后自然无法维持高成本的物流。

曾经涌动工业血液

却缺乏生命力的石油河

玉门市新迁的玉门镇新市区，位于疏勒河绿洲的东沿。该地区就有着悠久的农业历史，且位于兰新铁路、兰新客专铁路和连霍高速公路旁，区位优势远远胜过老君庙酒城。

地图

但是玉门无论新老市区，都处在河西走廊传统中心酒泉和敦煌之间，处境尴尬。

酒泉—嘉峪关是甘肃省域副中心，凭借优良的环境已经吸收了玉门的铁路、石油和核工业部门。西面的敦煌和瓜州县，又用良好的历史文化与旅游资源，玉门的工业旅游项目显然没有多大发展空间。

东有酒泉/嘉峪关

西有敦煌/瓜州

二是玉门的产业结构长期失衡，资源工业高度膨胀环境恶化。

玉门的石油开采早期为了破除国外封锁，而盲目追逐产量，缺乏科学规划。这样的生产模式容易对环境造成破坏，导致老市区工矿企业与居民生活区交错，空气污染严重。

油田开采还使玉门老市区附近水土流失严重，加上玉门本来就处在祁连山地震带之上，地震、泥石流频发，更加使之成为不宜居的城市。

三是玉门的工业企业管理制度落后，无法跟上时代脚步。

玉门石油管理局、玉门铁路局在建国初期国内生产恢复发展的阶段，其一大二公的国有管理体制尚能发挥巨大作用。但是改革开放以来，这些企业失去了财政支撑，状况明显下滑。1998年以来，当年地方政府围绕油田而兴办的化工、轻工机械等工业企业大部分破产倒闭。

虽然玉门管理局后来也进行了现代企业管理体制改革，并划归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但是它却已乔迁至酒泉。

四是现代企业不再需要在地理上靠近资源产地。

虽然在玉门油田枯竭后，在玉门附近的祁连山北麓和不远的酒泉—金塔盆地均勘测到石油，但是石油企业往往倾向于选择各方面都较好的区域中心城市设置产业核心。

玉门周边的吐哈油田（部署于哈密、鄯善）、青海油田（部署于敦煌、格尔木、冷湖）都是采取这样的做法。其实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兰州凭借交通枢纽优势，布局建设兰炼和兰化时，玉门的炼油工业，便已经受到了影响。

兰州在各方面都是东西向上的枢纽

包括能源通道

如今，玉门在新城的处境也依旧堪忧。新兴产业的引入几乎是振兴玉门经济的唯一良药。2009年，玉门在全国率先开启千万千瓦级风电基地建设。

但是急于从风电中获得税收加速转型的“风电三峡”玉门，如今却因配套输电设施建设滞后造成产能闲置，并没有为其带来多大的税收收入。

油城已逝，风城何在？

玉门的繁荣来得太过迅猛，它的衰落也来得这样迅疾，但是中国石油根脉的不会忘记他摇篮的名字。

在看尽玉门的凄凉和萧条后，我们多么希望玉门能够乘着它转动的风车，变成一个全新的能源城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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