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孕？」 张牧更惊讶了。
「是啊，她当年来的时候就大着肚子，我估计，就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才能逼走正宫，得以上位的吧。不过，后来那个孩子生出来后居然是个智障儿……」
阿婆说着摇了摇头，很是唏嘘。
「孩子是那样的，那么那个女主人应该也不好过吧……」
「谁知道呢？可是他们家很有钱，怎么会不好过呢，养这么个孩子还不是绰绰有余的事，那个孩子出生后没多久，他们还搬走过几年，是后来，孩子到该上学的年龄才搬回来的，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那个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智障儿，他们回来住，也是为了孩子上特殊学校方便……」 阿婆说，「不过，我也听说那个女人好像一直想再给那个老头生一个儿子，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头年纪实在太大了，他们没成功……」
「都这么大年纪了，确实应该是不行了。」 张牧想起从同事那里听闻的，卢玉霞的丈夫已经快 60 岁。
「是啊，想再生个儿子来分遗产这种事，估计是没戏了。」 阿婆说，「而且，最近这两年，那个男主人也不常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孩子在这。」
「哦？那男主人为什么不常回家了呢？」
「听说，是在外面又有了新欢。」 阿婆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又有新欢了？」 张牧张大了嘴。
「是啊，你看看，这个就叫天道好轮回啊，那个女人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这就是报应啊……」
阿婆似乎信佛，接着发表了一番因果轮回的言论。
「那么，她现在搬走，您知道是搬哪儿去了吗？」 张牧耐心等阿婆说完，又换了个话题。
「谁知道呢，听说那个男主人有很多房产，不定是去了哪个高级公寓吧……」
阿婆口中的这些话，完全在张牧意料外，本来只是想进来看看这个房子的布局和窗户，却没想到那扇紧闭的门背后还有如此多的故事。
可是，这些故事，和小女孩的坠楼，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张牧暂时还无法知晓。
张牧想起了窗户的问题，便在临走的时候又问:
「阿婆，您这冬天住着冷不冷啊？」
「不是有烤火灯吗，用着还行，不算冷。」
「那您在家会开窗户吗？」
「开窗户？」 阿婆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对，就是开窗通通风之类的。」
「哎哟，这么冷的天，还开什么窗户哦……」 阿婆摆摆手说，「小伙子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房子可是南北通透啊，又这么高，要是真开了窗户，那可是穿堂风呼呼的刮呀，才真要冻死个人咧……」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要是您无意中开了窗户，出门的时候会忘记关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关啊，你是不晓得那个风刮进来有多刺骨……」
张牧听着阿婆的话，虚起了眼。
没错，阿婆家的房子，户型和卢玉霞家是镜像相同的，按理说，两套房子的居住感受应该是一样的。
卢玉霞跟张牧的同事说，那天晚上是她出门时忘关窗户，在这样的天气中，真的会发生吗？
从阿婆家离开，张牧又去了 6 楼的 2 号房，关于窗户的问题，用同样的方法询问那里的住户。
六楼 2 号房的户型同卢玉霞家完全一样，虽然矮了一层，但住户也表示，冬天很冷，很少开窗户通风，就算要通风，也很快会关上。
「就算出门，也会记得关窗户呀，不然，家里得被风吹得多冷呀，而且我们这种老小区没安保…… 得多大心才把窗户大开呀，虽然关着窗户可能也起不到什么防盗作用，但总是个心里安慰嘛……」 六楼的主妇是这样说的。
之后，张牧离开了 5 号楼，去到了对面的 8 号楼。
他刚才在楼梯间也注意到了，5 号楼和 8 号楼是相对的，距离不算远，5 号楼的住户能清楚的看见 8 号楼的窗户。
张牧不算长的职业生涯中，也遇到过几次跳楼事件，有一次，也有像这样两栋楼相对的情况。那个时候，从一栋楼上坠落的人，正巧被站在相对着的那栋楼楼顶上的人看见。
虽然小女孩的坠楼时间是凌晨三点，但张牧还是打算去 8 号楼问问。
8 号楼，张牧从下依次往上走，凡是家里有人的住户，都被张牧敲开了门。
这次，张牧亮出了证件。是因为他询问的问题分别是:
「12 月 6 日晚上，您是几点钟睡觉的？」
「那个小女孩坠楼的时候，您醒了吗？您有没有看见对面楼，那扇窗户那里的情况呢？」
可惜，一路问上去，得到的答案都是无用的。
住户们大多说，那个时间都在睡觉，至于听到女孩坠楼的声响后，确实有打开窗户瞧，以及跟着下楼去看热闹的情况，但对于对面七楼那扇窗户，并没有特别在意。
有一两个住户说自己也往楼上看了看，但那时并不清楚小女孩究竟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只是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那么，您看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七楼窗户那有人呢？」 张牧问那些说自己往上看过的住户。
「人？这个我也没注意呀，都说了，只是随便抬头看了一下，哪知道就是从那扇窗户里掉下来的啊……」
那几位住户的回答皆大概如此。
张牧有些泄气，在他对从这栋楼能找到目击者这件事中不再抱有多少希望时，他敲开了最后一户人家。是八楼的住户。
前来应门的是跟张牧差不多年纪的一位年轻女人。女人穿着宽松的加绒睡衣，眼圈青黑，头发乱蓬蓬的，像是正在睡觉时被张牧吵醒了。
不过，这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年轻女人，却给了张牧与下面的住户不同的回答:
「那天晚上…… 不知道几点睡的，忘了，不是凌晨 4 点就是 5 点吧。」
「呀，这么晚？」 张牧又惊喜又意外。
这也解释了为何大白天，已经接近中午，这位住户还在睡觉。
「是啊……」 女人眯缝着眼睛说，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化妆，她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
「那么，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见对面楼的情况呢？」
「对面楼的情况？」 女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小女孩从楼下摔下去的时候，您有目击到这一幕吗？」
「目击？我怎么可能目击到这个，我又不是守在窗子前……」 女人不悦的说，「而且，我的桌子靠着墙，我是背对着窗户的，我怎么可能看得见……」
「背对窗户……」 张牧呢喃了一下，「诶，那您睡的卧室和客厅是同一朝向吗？」
「是的。」
「那您当晚那么晚没睡，是在做什么呢？」 张牧好奇的问了一句。
「上班。」 女人翻了个白眼说。
「上…… 上班？」 这个回答张牧完全没想到。
「对，我是做直播的……」 女人扫了一眼张牧，「直播你懂吧？」
「懂是懂的……」 张牧回答说。
对于这个随着网络时代兴起的行业，张牧自然是知道的。这是一种依靠网络和摄像机，打发大多数人无处安放的空虚与孤独的职业。
「对啊，我每天晚上十二点开始直播，深夜档，明白了吧。」
「这么晚啊……」 张牧发出了感叹。
在调查过程中遇见此前没有见过的人群，张牧感到很新奇。
「是啊，没办法，干这行竞争大，我也是另辟蹊径。」 女人耸耸肩说。
「那您在那个平台直播呢？」
「哦…… 就在 y 平台。」 对于这个问题，女主播回答得很坦然。
从 b 小区离开后，张牧在附近找了个网吧，进去，开了个卡，充了二十块钱。他找到角落里一个僻静的机位，打开电脑，登入浏览器，找到了 y 平台的网站。
张牧此前没看过直播，一进入网站，看见屏幕上各种各样的小框，张牧觉得有些眼花。好在右上方的搜索框帮助了他，他在那里输入了女主播先前告诉他的网名。
点击回车键后，页面跳到了女主播的主页。
不过，屏幕上出现的画着浓妆，带着大号美瞳，撅着嘴卖萌的女人，张牧实在难以将其和刚才在 b 小区见过的那位不修边幅的住户联系起来。
可能，这个时代的女性，都掌握着某种类似 「变脸」 一般的技能吧。张牧心想。
张牧在女主播的直播记录里面翻找着。
确实如女主播所说，她总是在十二点后开始直播，有时三个小时，有时四个小时。
张牧找到 12 月 7 日凌晨的记录，从头开始播放。
这一播放，张牧又吓了一跳。画面中，女主播坐在桌前，穿着紧身毛衣，搔首弄姿跟镜头前的观众打招呼。加上网吧的显示器屏幕都格外巨大，张牧又
带着耳机，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感觉头皮一紧。
女主播夹着嗓子，用不自然的甜腻声音熟练的跟观众开始了互动，看样子，她的频道虽然在深夜开放，但还是很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