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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4日,特朗普再度当选美国总统后不久,阿根廷总统米莱与其经济部长共同到访特朗普的私人别墅海湖庄园,米莱也由此成为特朗普再次当选后会见的第一位外国领导人。这也引发了外界对美国与阿根廷关系走向的无尽猜想:米莱能否成为特朗普的战略盟友?美阿战略联盟是否牢不可破?
2024年11月14日,美国当选
总统特朗普在海湖庄园举办
美国优先政策研究所晚会。
图为在晚会上,特朗普与阿
根廷总统米莱亲切交谈。
特朗普和米莱不仅性格特点、执政风格相似,而且彼此配合、互动频繁,仿佛“孪生兄弟”。米莱被许多媒体称为“阿根廷特朗普”。两人身上都贴有“反建制”标签,迎合了民众对传统政治精英厌倦的心理。他们的竞选风格和策略十分接近,都对外呈现出另类和狂傲不羁的形象,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们都缺乏政治经验,堪称“政治素人”。特朗普曾长期在商界打拼,是一名家喻户晓的商业大亨。米莱则给多家公司担任过顾问,并在大学教授经济学课程,直到2021年才当选议员。同时,两人都善于利用媒体宣传和包装自己。特朗普曾是美国真人秀《学徒》等电视节目的主持人。米莱则经常受邀参加电视节目,批评对手不留情面。两人都是社交媒体上的“网红”,拥有大量网民粉丝,都习惯“推特治国”。
两者在政治光谱上有着不少重合。米莱和特朗普都反对共产主义,旗帜鲜明地强调“本国利益优先”,高呼“让本国再次伟大”,具有激进的右翼民粹主义色彩。两人都主张削减公共开支,米莱被称为“电锯狂人”,上台后大量压缩内阁部门和公务员编制,将政府部门从18个裁减至8个,累计辞退3.4万名公职人员。而特朗普决定在第二任期任命马斯克为“政府效率部”部长,对联邦政府部门进行改革,欲削减2万亿美元的支出。两者均对气候变化问题持怀疑态度。特朗普竞选团队表示其重回白宫后将再次退出《巴黎气候协定》。米莱上任后不久便解散了环境部,并在去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举行期间“紧急召回”阿根廷代表团,引发外界对该国退出《巴黎气候协定》的担忧。两人都对以色列表现出高度的支持,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在特朗普第一任期,美国已将驻以色列大使馆迁至耶路撒冷,米莱上台后不久就宣布了将阿根廷驻以大使馆从特拉维夫迁至耶路撒冷的计划。两者都反对女权主义,在堕胎问题上持保守主义立场。
但从具体施政措施看,米莱并不是翻版特朗普。由于阿根廷和美国的国情有很大不同,因而两者的施政措施亦有诸多差异。在大国博弈的背景下,特朗普“保护主义”倾向突出,声称再次上台后要对全球其他国家征收高额关税,其政策重心是促进制造业回流美国,继续保持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米莱则重在解决国内债台高筑、高通胀、高赤字等燃眉之急,因此提倡减少政府管制、推动经济自由化,对外削减关税,还寻求与美国、欧盟等国家和地区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米莱对阿根廷前总统梅内姆(1989~1999年执政)推崇有加,在执政首年实施的部分政策与梅内姆时期有高度的相似性。此外,米莱在社会议题上,比如在移民议题、同性恋议题上的立场也与特朗普有所不同。
2024年12月4日,保守派政治行动会议
(CPAC)拉美第六次分会在阿根廷布宜诺
斯艾利斯召开,美国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联合
主席、特朗普的儿媳劳拉·特朗普出席。
近两年来,米莱与特朗普互动频密。米莱刚一当选阿根廷总统,特朗普当即致电表示祝贺。米莱迅速向其靠拢,并应邀加入了后者所在的美国保守派政治行动会议(CPAC)。特朗普再次当选总统后不到十天,特朗普就在海湖庄园与米莱举行会晤,更是体现了特朗普对米莱“青睐有加”。
特朗普对米莱的拉拢有其政治和经济目的。政治层面,特朗普重视组建全球极右翼势力网络,以鼓吹自身政治理念。而米莱是拉美极右翼人物的代表,与其结盟有助于遏制左翼力量、扩大美在拉影响力。同时,米莱上台后采取的激进经济政策使得阿根廷宏观经济指标有所改善,其人气不断上升,特朗普亦想借此为自身执政赢得更多民众支持。经济层面,对美国而言,阿根廷是拉美第三大经济体,而且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锂矿等能矿资源。尤其该国锂矿储量占全球1/5,是世界第四大锂生产国。在中美博弈背景下,争取更多战略性矿产资源、保障其供应链安全恐将成为特朗普新政府重点考虑的内容。特朗普的政治盟友、美国电动汽车公司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从自身利益出发,也一直公开支持米莱并与其亲密互动。
而与特朗普结盟亦是米莱强化执政地位的一种策略。当前,拉美地区政治生态呈现左右博弈激烈、社会两极分化的态势,左翼政府控制的国土面积和人口略胜一筹。米莱的激进改革在国内面临不少阻力。在这一背景下,以米莱为代表的拉美右翼之间加大勾连,同时也加强了与美国右翼势力的联系,以强化执政地位。2024年7月,米莱受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邀请参加了CPAC在巴西的集会,宣扬自己的治国理念并对博索纳罗表示支持。特朗普胜选后,米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组织了一场CPAC集会,美国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联合主席、特朗普的儿媳劳拉·特朗普参加集会并发表演讲。可以说,米莱有意利用特朗普的胜选加大自我宣传和曝光力度,以减少外界对其政治和经济理念的质疑,赢得更多民众的支持。
米莱加大向特朗普靠拢亦有经济层面的考量。阿根廷债务问题严重,鉴于美国在国际和地区金融机构的影响力,阿根廷需要借助其支持来获得国际组织的贷款。据统计,截至2024年上半年,阿根廷外债总额高达约2484亿美元,其中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约440亿美元债务。而阿当前仅有28.03亿美元外汇储备,显然是杯水车薪。米莱当选后首次访美时,就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以及美国财政部官员商讨本国债务问题。2024年2月1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经过组织专家论证后,同意为阿提供47亿美元贷款用于其偿还外债;4月,米莱赴美国与美洲开发银行负责人谈判,成功说服后者为阿公共和私营部门提供38亿美元贷款。未来,米莱政府在国家债务问题上或仍需向特朗普求助。
鉴于米莱与特朗普相互之间的战略需求,特朗普重返白宫后,阿根廷和美国的政治互动或将较为密切,阿根廷可能会成为特朗普政府在拉美地区的战略支点之一。两国领导人可能继续通过CPAC加强互动,扩大右翼思潮在地区乃至全球的影响力。然而具体看,美阿关系的实质性提升仍然受到诸多因素的限制。
首先,特朗普所倡导的“美国优先”战略将与米莱政府的对美政策设想产生部分冲突。特朗普秉持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声称上台后要对全球其他国家商品征收关税。如果特朗普上台后,提高对阿根廷商品的关税,两国的经贸关系将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时,美国就曾宣布对巴西和阿根廷的钢铁和铝产品征收关税,而当时这两个拉美国家正分别由博索纳罗和马克里两位亲美右翼人士执政。可见,特朗普在制定关税政策时只考虑本国利益,并不顾及盟友颜面。
其次,阿根廷对美国的重要性并不强。当前乌克兰危机未解、中东内乱正酣、朝鲜半岛上空阴云密布,拉美事务或不会成为特朗普外交议程的重点。加之特朗普重返白宫后,遏制非法移民潮和打击贩毒犯罪等涉及美国内政的议题将继续成为其对拉政策的优先选项,阿根廷在上述议题上发挥的作用有限,其重要性可能被稀释。从近期特朗普宣布任命前美洲开发银行行长、古巴裔美国人毛里西奥·克拉弗-卡罗内为拉美事务特使来看,美阿关系或将遭遇挑战。卡罗内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米莱及其经济部长卡普托提出批评和质疑,称米莱具有“庇隆主义背景”。而且,卡罗内在其任职美洲开发银行时,就与米莱的内阁部长产生龃龉。因此,特朗普这一任命将给米莱政府带来不小的考验。
第三,米莱政府的外交政策出现务实化倾向。鉴于上述两方面的原因,米莱政府的外交政策更加平衡与务实,寻求发展对华关系,成为米莱政府的选项。在竞选阶段和当选初期,米莱曾发表一些对华不太友好的言论,并拒绝加入金砖国家组织。上台后,米莱发现要挽救阿根廷经济,并非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实现,而是需要诸多外力的协助。鉴于中国是阿第二大贸易伙伴,且在阿能矿、基础设施领域有诸多投资,阿中金融合作亦具备一定规模,米莱逐渐调整了对华论调,阿中关系也重新回到务实合作的轨道上。2024年5月,阿根廷外长访华;6月,阿根廷成功与中国续签350亿元人民币货币互换协议,执行期两年;11月,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举办期间,米莱在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会面时,再次表达了加强阿中经贸合作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