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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玮 | 你看,这些画中慵懒的美女,大概都与死亡有关

国家人文历史  · 公众号  · 历史  · 2017-07-18 17:38

正文

《土耳其浴室》,1862年,安格尔,布面油画,直径108厘米,现藏卢浮宫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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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里的女人,本是不太好摆出慵懒姿态的。


欧洲艺术史上,入得图画的女人,若非女神或历史人物,便是肖像画。女神们可以优美慈爱,却不好颓废;肖像画则是流传后世的,谁都不敢轻易摆难看的架势,像不像倒在其次,精气神是不能缺的。当年大卫曾劝拿破仑穿件奥斯特里茨战役的戎装,好来画像;拿破仑大手一挥,“画得像不像谁知道?画出我的英雄神采就好!”所以即便18世纪,华托会画些宫廷女子,布歇会画些裸女出浴,气得一个世纪后米勒嚷嚷“布歇的画作没有道德”,但到底也不太敢烟视媚行。


19世纪时的安格尔想了个妙法:画《土耳其浴室》,画《大宫女》。这些女子自然妖妖娆娆,左盘右绕,懒懒散散,给个沙发就能上演葛优瘫,但反正是异教徒,东方人。在巴黎人想象里,东方宫廷里都是绒毯烟斗灯笼裤,女人在烟雾缭绕间慵懒一下子,也无所谓,没有道德丧乱的问题。


《在泰晤士河上》,1874年,雅姆·蒂索,布面油画,私人收藏


1875年,被普法战争赶到了伦敦的法国画家雅姆·蒂索 (James Tissot) ,遇到了嫁到印度殖民地驻军那里又被退婚的凯特琳。一年后,22岁的凯特琳成了蒂索的模特、秘书和情人。蒂索笔下的凯特琳成了那时节伦敦的时尚标杆:她总是头戴黑羽帽、披着金刘海、颈挂黑貂裘的模样,出现在许多画里,她时而低垂眼帘、慵懒待人,时而在一片秋叶里提裙摆头,回眸一笑。6年后凯特琳以28岁逝世,蒂索从此不再为女人画肖像,是为一段爱情故事的传奇。但当时英国有人这么分析——凯特琳何以如此慵懒、沉静又安详?因为她有肺结核,还抽鸦片。她的美丽中带着倦怠与阴影。


《吻》,1907-1908年,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布面油画,现藏奥地利美景宫美术馆


30岁那年,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失去了父亲与哥哥,还接过了债务。他成了个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据说在外头生了14个孩子。在传奇的维也纳分离派运动中,他提供了无数璀璨但慵懒的女人画像。他的毕生挚爱是艾米丽·弗罗杰,但他们从来未婚。只在46岁那年,他画了《吻》,10年后中风死去前留下一句“去找艾米丽”,然后让艾米丽继承了他一半的财产。他笔下的慵懒与死亡主题,也许与他而立之年的悲剧有关:他拒绝社交,喜欢在家里穿着拖鞋和长袍,懒懒散散地晃荡。他爱艾米丽,但总是定不下来。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性情,一个见识过死亡阴影的人,才能画下那么多闭着眼睛的美人。


《戛纳假期》,1994年,伊兹恰克·托凯,纵66厘米,横135厘米,伊兹恰克·托凯的画带有克里姆特加马蒂斯的感觉


2017年4月初,我在一处拍卖会上,一口气买了四幅伊兹恰克·托凯 (Itzchak Tarkay) 的画。这位巴尔干画家1935年生,2012年夏天在美国逝世。他的画带有克里姆特加马蒂斯的感觉:华丽又慵懒的美女,描着红唇,闭着眼睛。每个人都有种浸泡着烟草与咖啡香味的梦幻感。


“为什么他会这么画呢?”我问拍卖师。拍卖师跟我讲了个故事。


托凯9岁那年即1944年,与母亲一起被关进过毛特豪森-古森集中营。那是个看不见天的地方。没有蓝色,只有幽暗,无尽的幽暗。母亲带不了其他东西,只有一点蓝色的眼影。于是,托凯9岁到10岁的那一年间,他只能抬头,看到母亲的那一点蓝色眼影。于是,此后半个世纪,他笔下的女郎都有那低垂的蓝色眼影。


大概慵懒的美女,多少都面对着一点死亡的阴影。


当然,也好。这一路走来,大概也就是女性自由权利进化的历史。从19世纪慵懒躺着的异教徒美女、肺结核的时尚美女,到20世纪初带有异国风情的华美姿态,再到现在:无论在肖像或照片里,一个女人慵懒又美丽时,已经不会太受到道德的批判了。而出现在托凯笔下的女人,用蓝色眼影与美丽姿态,对待纳粹与死亡阴影的姿容时,还显得格外坚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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