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龙喜欢汪峰的一首歌:《一百万吨的信念》。
他曾想在微信启动页面上放这首歌。但是,熟悉这首歌的人应该清楚,它的歌词太“黑暗”了,腾讯不可能有人同意放它——
不要相信电视广告,不要相信排行大榜……不要期许好人相助,好人都在挖煤倒土……你可以相信最为糟糕的事情,它每天都在我们周围接连发生,你至少需要有一百万吨的信念,也许或可能勉强继续活下去……
在一次内部演讲中,张小龙开场前就放了这首歌,与几百名观众安静地听完。他说,这首歌和微信一样,都发现了社会的某股暗涌。
我们完全可以适当地揣测,张小龙是听着这首歌,在绝望中坚强,在坚强中守望,扛过了所有的风波。同时,在义无反顾的激情中,他为微信融入了他所理解的人性、文艺与哲学。
就在微信的竞争对手米聊“天真”地认为微信将抄袭其大获成功的涂鸦功能时,微信3.0出人意料地提供了“查看附近的人”与“摇一摇”。
查看附近的人使得微信接入QQ及邮箱用户数据,目的性直接的强推促使微信用户一举突破2 000万,奠定了领先地位。
摇一摇则是张小龙孤独体验的又一次实践和复制。摇一摇的动作、摇后取自《反恐精英》来复枪的声音,以及页面分开一下出现的裸体大卫图片,都是张小龙团队尝试无数遍后的设计。它们的组合要达到张小龙所要求的感觉,向弗洛伊德致敬,体验到“性的冲动”,或谓之“爽”。
在一次大学论坛上,张小龙说,对这些设计他感到非常满意,微信绝对是市面上同类App中最爽的。
准确地说,张小龙已经不再是那个给雷军报价15万元的不自信的张小龙。随着微信用户数的逆天增长,他开始充满信心,并按部就班,步步为营。
在竞争对手抄袭“摇一摇”后,马化腾曾忧虑地表示微信是否需要增加一些功能。
对这位成功到无以复加的老板,张小龙说了不。他的产品哲学里反感功能“复杂”,以及一切增加用户选项的设计。他甚至拒绝个性化,把它称为产品经理不自信的炫技。
因此,张小龙才以乔布斯的口吻定义道:极简才能不被超越。
种种迹象表明,张小龙进入了他自己的“道”。
一部分“道”源于孤独者的相惜,对弱者以及脆弱人心的心灵捕捉。
比如微信没有“已送达”,那是因为张小龙认为“已送达”会给接收信息的用户带来无形的压力。
包括微信朋友圈对发送文字的“不友好”,也包含张小龙为用户考虑的仁慈:让一个人“写好”是很难的,获赞更非易事;如果鼓励发送图片,朋友圈将降至哪怕一个农民工也会使用,获得比新浪微博更多的受众。
另一部分“道”,则可能源于一位极客、天才、艺术家对产品的偏执与热爱。
微信4.0推出后,朋友圈、公众号陆续上线。虽然在马化腾的数次“劝说”下,张小龙才同意在朋友圈中出现广告,但是他设置了每次1 000万元的门槛,只允许有实力、做得漂亮的人进来。
微信甚至会主动清理营销号和水军,把自己与营销渠道尽量区隔开来。
张小龙特别强调,这些举动不是因为克制,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事不应该做或者做不到,所以不做。
进入2016年,张小龙甚至担心起微信会黏住用户,荒诞不经地提出了“用完即走”的产品逻辑。当他和同事吃饭、开会,他都会规定“不能看微信”。
张小龙把这些反思称为产品真正的人文表达——人文不是所谓的小清新,或是人们看得到的地方,而是影响每一个功能、贯穿产品始终的脉络,或灵魂之所在。
张小龙变了,也没有变,还是少有人能够跟随他。
所有人都在试图黏住用户,都在彰显自己对商业变现的渴望。张小龙则希望达到一个境界:用户需要我才想起我、想起我一定离不开我,商业价值自然而然地到来。
这是一种典型的上帝视角。上帝说,水往低处流,它就一定会往低处流。微信的野心不能再以App来定义,而是整个世界,一个可以满足用户社交、情感与自我实现的地方。
因此也不难理解,张小龙会把他的产品哲学用到现实的招聘里:必须读过《乔布斯传》和《失控》,必须喜欢摇滚乐。
CTO中的大拿冯大辉说,没有张小龙,当然成就不了微信,但是尽信张小龙则不如没有张小龙。“张小龙+微信团队+腾讯”才能成就微信,才能成就那些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产品哲学。
终于,张小龙再一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张小龙为微信5.0专门加上的打飞机游戏,简约、爽快而又尽兴,越到后面越是考验玩家的耐力与技巧。这和他充满曲折、险境与机会的独特人生相似,少有人能够在孤独中坚守如此之久,最后又如此畅快地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