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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疫 | 交通管制后,我还是被送进了产房

人间故事铺  · 公众号  ·  · 2020-02-24 21:00

正文











疫情的笼罩,封路的措施,挡不住新生命的降临。从家到产房,路程不长,但来自各方的关照一路随行,陪伴着产妇,也呵护着即将出世的孩子,完成了一场关于生命的接力。





2

4

2

我拼命想要冷静下来,

但疼痛已经让我难以忍受。

泪水婆娑中,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窗外喊:

“快上车,快上车。”

随后,后排车门被打开了。

丈夫一把抱住我拼命朝外拖。

我抹掉眼泪, 发现一位交警立在丈夫身后。

他和我丈夫一起抬着我,

将我放进交警的车上。

安置好后,交警示意我丈夫上车。

我们迅速朝县城妇幼医院赶去。




讲述人

谢志英

时   间

2020年2月17日

地   点

湖南临湘市妇幼医院

距武汉约180公里

职   业

家庭主妇


1


我叫谢志英,是湖南临湘农村人。2019年6月左右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内心又激动又不安。激动的是,自己又怀上了;不安的是,自己属于高龄产妇,有很大的风险。怀孕不久,丈夫送我去医院检查,当时很多人都劝我打掉这个孩子。但我想,自己快41岁了,能怀上已是不容易,所以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我的丈夫也支持我。


当然,我们希望生个男孩,因为头胎是个女儿,2008年出生的。


从怀孕开始,我坚持每隔一段时间都去医院检查。比如检查胎位是否正常等。随着临产期的临近,我逐渐感到了压力,有时候连上楼,或者走路都累得气喘吁吁。虽然累,但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而且也坚持定时去医院检查。我在检查时,偶尔也能听到人们谈论武汉疫情,内心有点不安。2020年元旦节,乡镇卫生院医生打来电话说:“小谢,你的预产期是3月10日,最近这段时间你要多喝水,多活动活动。”


她善意的提醒让我感到心里一暖。


最近乡镇卫生院对辖区的产妇进行摸排,谁家的女人怀孕了,谁是高龄产妇,她们都登记起来。按照国家相关政策,她们定期走访或电话了解辖区产妇的情况。我和她闲聊几句后, 她话锋一转,说:“小谢,最近武汉那边爆发了疫情,你今后来医院检查,或者外出,一定要戴好口罩,作好一些防疫措施。”


我道了声谢,挂了电话开始上网浏览新闻。起初,关于武汉疫情的消息在网上并不多。等到了1月23日武汉封城的消息传来后,关于疫情的报道才铺天盖地地袭来,微信群朋友圈里到处都是。恰巧这时候有个亲戚从武汉返回临湘过年,他回家不久,包括他在内的一家人就被居家隔离了。他和他的家人每日接受村医上门量体温。而且他们不准外出,有任何异常都需要报告给村干部。


见外面闹得人心惶惶,我特意打电话问他,了解关于武汉疫情的真实情况。他苦笑着解释道,其实80%的武汉人都没有问题。就是到了武汉华南野味市场的人,或者与他们接触的人,才会出问题。


他的解释让我稍微放了心。


1月24日,当人们都躲在家里过春节时,我感到身体不适,于是唤来丈夫,让他开车送我去医院检查。坐在丈夫车上,我戴着口罩看着窗外,发现情况不对。以前春节这天,街上到处都是满脸欢笑的人,路上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车,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可今年春节,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更感受不到一丝春节的味道。



我内心感到更加不安,由于我的预产期是3月10日,我有点担心疫情会影响到我生孩子。


到了妇幼医院,我发现情况更加不妙。进医院前我们需要量体温,需要扫码登记。而且我发现所有的人们进出医院时,都绷紧着脸,显得高度紧张。有些年老的病人们,眼里还流露着一丝惶恐、狐疑的神色,仿佛他们身边每个人都是病毒携带者,稍有不慎就会感染他们。还有些病人坐在椅子上,小声议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


我的心,突然绷得紧紧的。


我们进了产科检查室。替我检查的陈医生告诉我:“小谢,临湘大市场后面出现了几例肺炎患者,他们已经被确诊了,现在人人自危。主要是因为我们临湘与湖北接壤。你检查完后,赶紧回村吧。”怪不得医院的人们这么惶恐,原来临湘也出现了确诊患者。


我点点头。和她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有位姓余的临湘人从武汉返回。他在他姐夫那里住了几晚,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于是跑到楼下不远的诊所打点滴,把病毒传染给了他的姐姐、姐夫,以及诊所的医生和几位病人。消息传来后,临湘街上一片恐慌。有些人关着大门,躲在家里不出来;有些人干脆开车去了乡下;还有些人跑到南方去了,因为他们说气温高的地方不容易被感染。


怪不得医院里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陈医生给我仔细检查,还抽了我的血液,提取了我的尿液。根据检验报告,我的血糖有些偏高,陈医生建议我少吃一些含糖成分比较高的食物,多喝水,多吃青菜,尤其是在这段非常时期,要多运动。她的关怀和叮嘱,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有时候我会想,灾难仿佛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了医生的内心世界。她们在灾难面前,表现得非常友善、乐观、热情和豁达。而且陈医生脸上挂着的笑容让我相信,疫情只是暂时的,我们终究会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离开医院时,陈医生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她说有急事就联系她。



2


从医院回来后,我每天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浏览着关于武汉疫情的新闻。外面疫情越闹越厉害,导致临湘出现了好几例肺炎患者。一时间不但县城陷入恐慌,连农村地区的居民都感到害怕。听大家在微信群里说,在我们这里,进出湖北的通道大部分被关闭了。而且从湖北运过来的活禽被就地扑杀,消毒,掩埋。从湖北过来的人员,以及与他们亲密接触的人员都被居家隔离。不但如此,镇、村两级部门为禁止人们聚餐或聚会,还用土堆将村里、镇里的交通要道堵死。


我内心更加不安,因为担心自己出行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虽然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家里乖乖养胎,但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要去医院检查。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我内心的担忧越来越大。2月4日,微信群里出现一则消息,那就是临湘市政府对全城实现交通管制,所有十字路口一律实行24小时红灯,禁止私家车通行。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更加紧张,主要是担心孩子早产,到时候进不了城。于是我打电话给陈医生,陈医生说:“没关系,到时候我们用救护车送你上来。”


听了她的话,我稍微放了心。


可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月8日凌晨3点,我肚子开始出现疼痛。起初,我以为不要紧,于是没有放在心上。但我发现疼痛很有规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疼,疼得我浑身无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我开始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我还是叫醒了丈夫。丈夫见我疼得厉害,连忙拨打陈医生的电话。陈医生接起电话后对我们说:“别急,我们马上安排救护车。”


我们只好待在家里,乖乖等救护车的到来。因为我们明白,临湘县城对交通实现管制后,私家车进不去,如果硬闯红灯一次,不但要扣分,还要被罚款。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疼得越来越厉害。丈夫见了,一边柔声安慰我,一边打电话给陈医生,督促救护车快点来。在家里等了约莫半小时后,陈医生满脸歉意地道:“小谢,实在很抱歉,医院的救护车太紧张了,晚上都在外面送病人去隔离点。而且,医院的救护车送完病人去隔离点后,都要回医院杀菌消毒,时间恐怕来不及。我联系下别的朋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挂断电话,我的内心感到绝望。生孩子不是儿戏,更何况我还是高龄产妇。时间紧迫,我只能对丈夫说:“你送我去医院,哪怕闯红灯,我们也要去。”


丈夫答应了,他和公公婆婆一起搀扶着我下楼,然后将我背上车。4点半左右,我们渐渐离开了村子。可到了村口傻眼了,原来进出村口的道路被土堆封死了。丈夫公公婆婆他们一直待在家里,虽然听说外面有封路的消息,但从没料到村里的道路真的被封了。丈夫心急火燎,连忙掏出电话,对村里一位出租挖机的师傅说:“钱师傅,你快过来,我老婆快要生了,现在困在这里不能出来。”


几分钟后,钱师傅开着挖机赶了过来。


丈夫连忙打开车子的前灯,照亮前面的土堆。钱师傅开着挖机,很快铲掉了路上的土堆。丈夫满怀感激,对他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迅速钻进车,准备朝县城开去。临行前,钱师傅提醒说:“你们进城要找村委会盖章,要有出行证明才行。”


丈夫道:“半夜三更的,我去哪里找他们?”


钱师傅回答说:“进城的路上有关卡,那些村干部通宵守在那里。”


回来时候路上的关卡 | 作者供图


丈夫应了一声,启动引擎朝县城而去。



3


车子沿着最江公路,朝前飞快地驶去。我躺在后排,脸色苍白,已经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希望早点到医院,早点进产房,早点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随着疼痛越来越厉害,内心的期盼越来越强烈。


丈夫突然一个急刹。我的身体出于惯性,朝后重重一仰,疼得我几乎快要叫出声。眼泪也随之而下。我以为到了医院,隔着车窗朝外张望,结果发现我们被拦在一个关卡前面。一群村干部通宵守在关卡旁边的帐篷里。丈夫使劲地鸣喇叭,一位戴着口罩的村干部走过来,他手指着一旁的告示牌,一字一句地道:“疫情严重,禁止出行。”


巡逻坚守的村干部 | 作者供图


关卡两旁张贴着疫情告示牌,以及一些共同抗击疫情的标语。丈夫来不及细看,摇下车玻璃,转头指着我,对村干部焦急地道:“我老婆快要生了,来不及办理出行证明,麻烦你们快放行吧。”他的语气急促,表情紧张。因为他和我一样,担心羊水流出来,影响孩子的安危。


那位村干部也感到事态严重,迅速跑进帐篷,拿出一张匆匆写好的出行证明塞进车里。一边招呼其他的村干部搬开路上的阻碍物,一边对我丈夫说:“你这样进城也不行啊,因为县城十字路口已经实行24小时红灯制。只有特种车、医疗车、垃圾车以及运输物资的政府采购车才能通行。”


丈夫一听,急了:“那怎么办,我老婆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我躺在后排,大口大口地喘气。疼痛阵阵袭来,我感觉孩子都快要出来了。我想喊出声,但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只得拼命拍着车窗,示意丈夫快点开车。丈夫转身,看见我的样子后,心揪得紧紧的,他发狠地道:“我还是闯红灯吧,不管扣多少分。”


那位村干部拦在车前,善意地提醒:“不行,进城的路上至少有五个十字路口,你这样硬闯,估计分数要被扣完。我马上联系交警,让他帮帮忙。”那村干部连忙掏出手机,对着那边说了几句。过了几分钟,我听见他在窗外道:“你朝前开,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等。有交警接你。”


他还塞进来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丈夫接过纸条,连声道谢,迅速启动引擎朝前开去。窗外风声呼呼,车子开得飞快。丈夫从反光镜里看了我一眼,焦急地道:“你坚持几分钟,我们马上就到。”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4


丈夫开着车载着我赶到了进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丈夫连忙刹车,紧张地看着我,然后跳下车,朝四周张望。很快他掏出电话,拨打纸条上的号码,对着手机大声喊:“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丈夫对着手机大喊一顿后,连忙上车。他试图缓解我的疼痛,但他不了解任何护理知识。正在孤立无援的时候,陈医生打来电话。丈夫一把接过我的手机,对着陈医生央求道:“陈医生,我的孩子快要生了,有没有救护车过来。”


“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最兰坡十字路口。”


“你等下,一辆救护车刚回医院,正在杀菌消毒,马上就开过去。”


陈医生在电话中提醒我,要躺在后排,双腿松开,保持一种自然状态,千万不要紧张,不要焦急。因为救护车马上就过来了。她的安慰,宛如缕缕春风,吹进我的心田。尽管浑身都疼,但我努力告诫自己,冷静一些,冷静一些。只要这样,孩子就会顺利地出来。


但我还是疼得感到快要失去了知觉。


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我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丈夫跳下车,朝远处张望。很快听见他在外面吼:“是警车,是警车。”


尖锐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估计是那位村干部联系的交警赶过来了。


我拼命想要冷静下来,但疼痛已经让我难以忍受,我在车上叫喊起来。在泪水婆娑中,只听见一个声音在窗外喊:“快上车,快上车。”随后,后排车门被打开了。丈夫一把抱住我,拼命朝外面拖。我抹掉眼泪,发现一位年轻交警立在丈夫后面。他和我丈夫一起,抬着我,将我放进交警的车上。安置好后,交警示意我丈夫上车。


我们迅速朝县城妇幼医院赶去。


在车上,我丈夫忙不迭地感谢。交警笑着道:“你老婆要生孩子,早点联系我们不就行了吗?”


丈夫道:“哪里知道孩子半夜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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