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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期复仇的利率 目录
（6） 工业区支行
杜秋生虽然不在意别人说三道四，但自己刚才那样大声喧哗毕竟不对，自觉无趣也就从肯德基出来，也朝着七里河走去。
刚走出商场，手机便又响了起来，杜秋生以为是景开春打了过来，谁知道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杜秋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杜秋生疑惑的问道。
“我们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昨晚你不是来拿复检报告吗？我们同事刚把你的核磁共振结果找出来，你人就不见了。”电话那头的应该是名护士。
杜秋生这才想起来昨晚接了景开春的电话去看邮件后，就把去医院拿复查结果的事情忘记了。于是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昨晚突然有点事，一时心急忘记跟你们说了。”
小护士有些不乐意的说道：“什么事能比健康重要啊，你现在赶紧过来一趟吧。”
“啊？”杜秋生边走边揉着右边太阳穴，好减轻右脑的阵痛，问道：“怎么这么急啊，过两天行不行？我觉得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小护士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翻看着报告，然后说着：“不行不行，你赶紧来吧。今天上午张主任看了看你的片子，说让你马上就过来。”
张云峰是第一人民医院脑科的副主任，也是杜秋生住院期间的主治医师，跟章红卫关系甚好。一个月前的车祸并没有伤及杜秋生的肢体，只是在倒地的时候头部磕到了路基，所以挂的是脑科。
杜秋生听罢心中忐忑起来，自己上周办理出院的时候不是没说有什么问题吗，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麻烦。正当杜秋生准备再询问几句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就没了声音。看样子是电量用完，自动关机了。
叹了口气，杜秋生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夏晓芳怎样了。刚走到七里河边的河提上，就看见黄山坐在地上揉着腿。连忙上去问道：“怎么了？小芳呢？”
“跑了！”黄山没好气的瞪了杜秋生一眼，龇牙咧嘴的说道：“你真是够男人，工作上受委屈了拿自己女朋友撒气。我黄山自问谈了这么多女人，还没一次像你这样爷们的。”
杜秋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也无力反驳，只好闭嘴听着黄山教训。
“小芳打了辆的士走了，我给她连打了几个电话都给我挂了，”黄山见杜秋生不说话，也发不起火来，接着又说道：“我要不是昨晚没睡好，跑步摔了一跤，就把她拦下来了。”
杜秋生蹲下来将黄山的裤腿挽起来，才发现他的小腿隔着两层裤子都摔破了皮，正在往下滴着血，不由得一阵愧疚，说道：“你跑那么快干嘛，这要一头扎进河里，死了算谁的。”
“算你的，”黄山忍着疼痛说道，“我死了第一个来找你。”
杜秋生用卫生纸将黄山腿上的血迹擦干，然后抚着他站了起来，说道：“看你中气那么足，应该没摔断骨头，只是有点破皮，跟我去医院吧。”
“去什么医院啊，我这不碍事，赶紧去小芳家，看看她回去没。”黄山搭着杜秋生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着。
杜秋生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我现在就算追到小芳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我们应该给对方一点时间，一点空间，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在一起的。而且，刚才医院打电话说让我赶紧过去，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黄山听罢点了点头，不好再说些什么。杜秋生和夏晓芳从相亲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是九个月的时间。虽说相亲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但热恋中的人只会看到对方的优点。或许现在两人应该看看对方的缺点，再决定是不是能继续下去了。
想到这里，黄山说道：“那你自己看吧，医院那边严重吗？要不要通知你爸妈一起？”
杜秋生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还没问清楚手机就关机了，去了再看吧。”
说罢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医院，黄山在摔了一跤之后，瞌睡也没有了，但也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腿疼，还是在担心杜秋生。而杜秋生的右脑疼后，右眼皮又开始跳动，索性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到了医院后，杜秋生先陪黄山在外科看了看腿伤。护士检查后，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便简单清洗了下创口，然后给打了圈纱布。
杜秋生架着黄山一瘸一拐的走路实在难受，黄山自己也觉得憋屈。于是两人干脆租了一个轮椅，由杜秋生推着黄山朝住院部走去。
黄山兴奋的坐在轮椅上，问身后推着他的杜秋生道：“老杜，你说我这样子像不像X教授啊。”
“恩，把你两条腿打断就像了。”杜秋生想着一会见到张主任，会被告知什么，漫不经心的答道。
结果到了13层脑科护士站，才被告知张主任刚走，要下午两点才过来。
黄山坐在轮椅上也不老实，暴露出本性，开始调戏小护士起来，说道：“护士妹妹，医生中午都下班，你们不下班吗？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呀。”
小护士模样还算俊俏，看样子也就二十一二岁。但估计已经习惯了被人骚扰，没有与之年龄相配的青涩，反而淡淡看着黄山说道：“你坐轮椅是因为性骚扰被打的吗？”
一句话把黄山怼回去，他只好悻悻的摇着轮椅离开。杜秋生向小护士道了个歉，和黄山一起到电梯间抽起烟来。杜秋生平时并不抽烟，只是这时看到黄山抽起来，也就要了一根。
黄山帮杜秋生把烟点上，说道：“刚才路上你推着我的时候，我给小春发了微信。让她跟小芳联系下，女生之间有时候能说的上话。然后忙完了直接过来找我们，再一起出去吃个饭。”
杜秋生点了点头，想起刚才冲景开春发脾气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的说道：“小春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凭她的能力只做理财经理委屈她了。”
黄山瘫坐在轮椅上，朝半空中吐了个眼圈，说道：“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在银行，人事就是一切。有机会你就上，没机会你就别逼逼。”
大概是怕杜秋生想歪了，连忙又说道：“其实这次竞聘我是想劝你别上的，不过你当时说章红卫给你打了包票，我也就没说啥，怕你泄气。”
杜秋生听出黄山话里有话，坐到旁边的长条凳上问：“大黄，难道你知道些什么？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黄山吸了口烟说到：“其实这次行长竞聘，黄长贵本来想也让我报名。但是我不想承他人情，就断然拒绝了。”
黄长贵是黄山的父亲，也是灵通银行的员工。在黄山九岁那年，他的父母就因为感情问题离婚了。虽然黄山没有说过，但杜秋生曾经在单位听人提起过一次。大概是黄长贵当年出轨支行内的一名女员工，被黄山的妈妈发现后提出离婚的。这之后没过几年，黄长贵就从南渠市调动到了省分行。杜秋生去年带队在江城市比赛的时候还见过他一面，现在已经是省分行私人银行的副总了。
所以黄山从小就恨透了这个把自己抛弃的父亲，虽然在江城市上学期间，黄长贵多次去黄山的学校看望他，甚至周末喊他住在自己家里，都被黄山一一拒绝。
本来凭借黄山本硕连读的学历，根本不愁在大城市找份优越的工作。可是他放心不下母亲孤苦一人，而母亲又不愿意离开南渠市，所以才使得黄山回到家乡工作。
杜秋生听完，不解的问道：“承你父亲的人情是什么意思？难道和章行长说的那样，你父亲也帮你打好关系了？”
黄山点了点头，犹豫半晌才说道：“老杜，不是我不够朋友，没有让他帮你。只是连我也都不愿意靠他上位，我想你更是不愿意通过走后门的方式当选。”
杜秋生面无表情的盯着黄山，扪心自问道：如果当初黄山告诉自己，他父亲可以帮忙打点，保证当选上行长。自己会不会放下研究生的清高，为了事业和爱情而与他们同流合污呢？
杜秋生现在也不敢保证会怎样抉择，竞聘前或许会坚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南渠分行会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断然拒绝这种黑暗交易。但倘若知道现在会落到这样的境地，那么是不是会去低头妥协呢？
想到这里，杜秋生长叹一口气，问道：“大黄，有件事你一直没说，我之前也没好多问。现在聊到这里，我想问你件事。”
黄山疑惑的点点头，示意杜秋生有话直说就是。
“你我都是研究生，还有小春，我们三个都是通过校园招聘加入灵通银行的，”杜秋生看着黄山的表情，缓缓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利用你父亲的关系，在银行里享受特殊待遇？”
“杜秋生，你还真是把我黄山看扁了，”黄山听罢冷笑道：“要不是当年我妈苦苦相逼，要我毕业后回到南渠，你以为我愿意进这个灵通银行？面试前递交的简历里面，我在父亲那栏写的就是死亡。就算现在在融资部上班，我压根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黄长贵这人。可是有的人消息灵通，知道了我跟他的关系，我就没有办法了，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沾他的光。早晚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能力超越他，让他知道我不靠他一样活得很好。”
杜秋生见黄山有点生气，知道自己一时失言，但是想到章红卫上午在城北支行的话，又委屈的说不出话，场面顿时有些僵硬。
正在这时候，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就看到景开春拎着一袋子黄焖鸡米饭，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见杜秋生和黄山刚好在这，景开春示意两人过来接下饭盒。待看清楚黄山坐在轮椅上，顿时一愣，连忙问道：“黄山你这是怎么了？”
杜秋生接过袋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都怪我，大黄这是帮我追小芳的时候摔伤了腿。”
黄山不以为然的摇着轮椅将盒饭从袋子里拿出，拿出一盒边吃边说道：“我要不是昨晚没睡好，绝对不会摔倒的。对了，让你跟小芳联系，怎样了？”
景开春摇摇头，说道：“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后来给她发短信，她说自己回家了，想一个先静静。”
杜秋生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本来拿起一盒饭正准备吃，听到景开春这么说，突然又觉得一点胃口都没了，默默地将盒饭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景开春见状走过来，拿起饭盒递给杜秋生，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劝慰道：“小芳能给我回短信，就说明能理解你的处境。你别看她平时唯唯诺诺，但实际心里面全都是你。她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从小被母亲严加教育习惯了，你也要站在她的立场上去想。我们先把饭吃了吧，然后再说说章红卫都跟你讲什么了。”
杜秋生听罢鼻子一酸，接过饭盒低头往嘴里扒着菜，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伴随着饭菜一起吃了下去。苦涩的滋味溢满口中，但相比心中的苦闷，这又能算的上什么呢。
景开春塞给杜秋生一张餐巾纸，然后冲一旁黄山喊道：“黄山，这医院的厕所在哪？你带我去一下。”
黄山正在吃饭，听到厕所两字，连忙放下筷子埋怨道：“你没看到我吃的正香吗？这么漂亮的姑娘家，说的话一点都不讲究呢。”
景开春不由分说，站起来推着黄山就往医院厕所走去。黄山这才反应过来，景开春是想给杜秋生一点空间，让他自己好哭一场。有他们两人在这，杜秋生怕是得憋出内伤了。所以也不再说话，任由景开春推着自己离开了电梯间。
（6） 工业区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