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比松大饭店》中,保利娜·布伦用不小的篇幅讲述了西尔维娅·普拉斯及诸多《少女》杂志客座编辑的故事。她在着手研究这家酒店时面临诸多困难,“关于这家酒店的资料实在太少,”那些曾经入住的女性“既不属于教养良好的上流社会,也不属于要靠工会的蓝领阶级”,关于她们的资料也少得过分。
当《少女》杂志以及客座编辑项目进入她的研究视野,困境得以缓解,“我找到了书写巴比松大饭店的那条途径,正如书中的西尔维娅·普拉斯等客座编辑也曾在这里找到了她们的路。”——尽管这条路最终被证明是一场镜花水月。
1953年5月末,当史密斯学院三年级学生西尔维娅·普拉斯抵达纽约巴比松大饭店时,她一头金发,准备充分,即将作为“美国的20名优胜者之一”开启在《少女》杂志编辑部的人生历险。对于那个时代的女大学生来说,入选《少女》客座编辑项目并获准入住巴比松,这意味着她们已在职业女性生活中占得先机。她在给弟弟的信中写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学里的灰姑娘,仙女教母……挥舞着她那又长又尖的魔杖说道:‘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作为1953年的《少女》客座编辑之一,西尔维娅具备这一群体的典型特征:曾经野心勃勃,心怀梦想并为之奋斗,随后搁置梦想,遵循社会期待结婚生子,到头来发现自己身陷困境,遭遇离婚、抑郁甚至自杀。
大学还未毕业时,西尔维娅已凭文学才华赢得了满抽屉的奖。保利娜在接受界面文化采访时指出,“但她那时已罹患抑郁症和其它可能存在、尚未确诊的心理疾病,这些病状在她1953年在纽约期间愈发显现,这也是她在自传体小说《钟形罩》中讲述的故事。”
彼时女性承受着社会文化规范的束缚——她们应该上大学,追求某种类型的职业,然后放弃它去结婚……对于这些规范和要求,即便她们不愿顺从,也无法勇敢拒绝,如同西尔维娅在《钟形罩》中所写:“其实,我什么都驾驭不了……就像一辆麻木的无轨电车。”
西尔维娅·普拉斯(图源:未读)
西尔维娅在《金钟罩》中暗示了自己内心的矛盾:“我知道,不管男人在婚前向女人献上多少玫瑰、热吻与正式晚餐,婚礼仪式结束后,他私心里真正盼望的,只是让女人臣服于脚下……”离开巴比松大饭店后,她还是选择遵循社会规则,在1956年走入婚姻,并于1960年生下第一个孩子。
1960年,作家珍妮特·伯罗薇曾站在西尔维娅家中狭窄厨房的门口与其聊天,她见证了这样的一幕:西尔维娅——这位曾获得剑桥富布赖特奖学金的天才作家——边用左手臂弯抱着刚出生5周的女儿,边用右手晃动着锅子,最后,她似乎实在难以摆平,把婴儿抱到客厅,直接“硬塞”给了丈夫。
1963年的一天清晨,时年30岁的西尔维娅把头伸进烤箱,打开煤气,再次试图自杀。她那时刚与诗人丈夫分居,住在英国伦敦的公寓里。为了保护在不远处熟睡的两个孩子,她用湿毛巾封住了厨房的门。这一次,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