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使我想到王家卫的电影，总是烟雾弥漫，厚重而深沉。
「一个人总要抽不一样的烟，认识不一样的人，理解不一样的生活」，这是《花样年华》里面的台词。
《花样年华》剧照
张曼玉和梁朝伟吸烟的镜头
然而，科学研究告诉我们，吸烟之后，你真的不再是「你」，你的基因及基因功能可能已经改变。
这是 2017 年 5 月发表于心血管领域顶级杂志 Circulation 的一篇文章，题为 Loss of Cardio-Protective Effects at the ADAMTS7 Locus Due to Gene-Smoking Interaction [1]。
吸烟增加冠心病风险这一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有别于其他论证吸烟与冠心病相关性的文章，该研究的亮点在于揭示冠心病发病机制中的「Gene-Smoking Interaction」，即基因和吸烟（行为）的相互作用。
吸烟真的可以改变人基因的功能，这次被改变的主角，名为「ADAMTS7」。
研究人员纳入了 29 项关注冠心病风险相关基因的临床研究，研究对象包括 60,919 例冠心病患者，及 80,243 例健康对照，并选取了既往报道的 45 个冠心病相关的基因座及 5 个与吸烟行为相关的基因座，进行基因-吸烟相互作用的分析。
基因-吸烟的相互作用通过固定效应模型的 Meta 分析进行汇总计算。总的来说，这是一项 Meta 分析，研究的样本量很大，关注的是基因-吸烟的相互作用。
研究的结果，主要有两个：一方面，吸烟影响「好基因」，降低它们对心血管的保护作用，增加冠心病的风险；而另一方面，研究结果显示，这些基因影响，甚至可以遗传给下一代。
1．吸烟使「好」基因的功能大打折扣
不愿尝试戒烟的人，大抵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有人觉得自己基因好，不用担心得冠心病。然而研究证明，「好」基因在吸烟面前，也可能大打折扣。
研究的主角，「ADAMTS7」 是种新型金属蛋白酶，它能通过促进冠状动脉平滑肌细胞增殖等机制，参与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ADAMTS7 基因上调，在冠心病的发病中发挥重要作用。
研究发现，在人类第 15 号染色体上 ADAMTS7 相关基因座的位置， rs7178051 变异体的 T 等位基因与冠心病的风险呈强的负相关，rs7178051 的变异在欧洲人群中占 39%，并能降低 ADAMTS7 酶的表达，从而降低了冠心病的风险。
然而研究结果提示，吸烟的行为明显地影响了 rs7178051 变异体对冠心病的保护作用。
这个有「保护性」的变异体，在非吸烟者身上，可使冠心病风险降低 12%，而如果曾经吸烟者，即使同样有这个「保护性」变异体，它对心血管的保护功能，就会降低到只有 5%。
蓝色为从来没有吸烟的研究对象
红色为曾经吸烟的研究对象
上图可见其 OR 值的偏向
这就是这项研究的第一个发现：基因与吸烟之间存在相互作用，吸烟可使「好」基因的保护功能大打折扣。
2．吸烟可使基因改变，并可能遗传至下一代
从下图可以看出，吸烟可引起一系列基因的变化。比如，每天多吸一支烟， 与 15 号染色体 rs1051730 这个 SNP 多 1.02 个 A，10 号染色体 rs1329650 多 0.37 个 G， 19 号染色体 rs3733829 多 0.33 个 G 等变化是明显相关的。
烟吸得越多，基因变化得越明显，存在着明确的量效关系。而这些切实的基因序列的变化，将可能遗传到下一代。
另一项研究结果的展示
因此，当你还在实验室苦练 CRISPR/Cas9 对基因进行编辑的时候，古老的烟草已经做到逐个地改变吸烟者的碱基对。
对于这项研究所展示的新发现，丁香园（dingxiangwang）邀请到多位国内心血管领域和控烟领域的专家，对这篇文章进行了点评：
著名心血管专家胡大一教授认为：
因吸烟导致的基因变异，不仅使吸烟者自身罹患心肌梗死风险增加，也为后代留下隐患。
该研究的重要发现是，说明人的生活方式是和遗传基因相互影响的。
国际防痨与肺部疾病联合会控烟部高级项目官员甘泉博士则认为，过去大家一直没有重视吸烟引致的心血管问题：
因吸烟而死于冠心病和脑卒中的人，比死于肺癌的人多得多，但公众对于吸烟与冠心病、脑卒中的相关性知之甚少。
实际上吸烟、包括二手烟的吸入，是冠心病和脑卒中的第一危险因素。
既然吸烟能把基因及其功能都改了，那么戒烟是否还有用？是否就破罐子破摔？
吸烟虽会在人类 DNA 上留下印记，但有研究人员对既往 16 项研究的近 1.6 万的血样进行了回顾 [2]，发现对于那些戒烟的人，大多数基因在戒烟后 5 年内都自动恢复了。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吸烟与基因存在相互作用，而戒烟这个行为同样与基因存在相互作用。在真实世界中也是如此，随着戒烟时间的延长，冠心病、肺癌等风险亦逐渐下降。然而，该研究也同时发现，少数基因的改变在戒烟后 30 年仍然存在。
所以，最好的还是不要尝试吸烟。
每天吸烟 5 包，27 岁发生心肌梗死的人，我是见过的，倒活了下来，心衰室壁瘤形成。
吸烟活到 90 岁的人也是见过的，冠脉造影显示，血管还不算太坏。但大多数的吸烟者，并没有这么幸运。
说白了，吸烟增加的是得冠心病的「风险」，人有选择冒风险的自由。然而，自由是相对的，并且应该建立在不伤害他人的基础上。
因此，如果你不吸烟，以后也不要吸。
如果你吸烟，那么……
然后，请重新考虑你吸烟的理由，相信科学：
如果吸烟是为了耍帅，科学告诉你，吸烟引起早衰，小鲜肉变老腊肉。
如果吸烟是为了提神，思考问题就想吸烟，科学告诉你，吸烟引起智力下降及中风。
如果吸烟是因为 「17:30 已经过了一分」的寂寞。我想告诉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兄弟，寂寞要耐得住，吸烟会引起 ED。
本文作者为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麦憬霆主治医师
参考文献：
1. Loss of Cardio-Protective Effects at the ADAMTS7 Locus Due to Gene-Smoking Interaction. Circulation(2017)
2. Epigenetic Signatures of Cigarette Smoking. Circulation: Cardiovascular Genetics (2016), 9(5), 436 - 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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