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梅丨没有了爱情，我们怎么活

大家-腾讯新闻 · 公众号 · 美文 · 2019-12-22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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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神秘的光闪过，瞬间，很多人消失了。人们很快发现，那些被光带走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也就是说，有爱情的人被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没有爱的人。

伍老师不甘心，他很困惑：自己怎么可能没有爱？他明明爱自己的老婆啊。那就是张燕不爱你了——母亲言之凿凿。明明那天，光闪过的那天，他们“爱”过，妻子就在自己身边，肌肤相亲之时，他们还在谈他的职称，张燕催他，再去找找校长，找找教委主任——后来发现，他们俩一起被光带走了。

这就是中年人的爱情，准确说，应该是婚姻生活。鸡毛蒜皮、一地琐碎。年轻的时候，你一定不会想到，激情澎湃之时，你们说和不是情话，不是梦想，不是欢愉，甚至不是温情，而是实实在在冷冰冰的现实，跟爱一点也沾不上边的庸俗日常——升职、工作、老人、孩子……

如果时光倒转，你想到爱情最终会成为这副模样，你还会一无返顾地爱吗？你还敢相信那些海誓山盟，还敢说那些甜言蜜语么？你明明知道前面就是一个大坑，会被扎得遍体鳞伤，你还会往坑里掉吗？

会的。绝大多数人会。我们会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会重复那些悲剧；我们会随大流，大家都这样，又有什么可怕的？所以，我们怀揣着爱情，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婚姻的“火炕”。

有些人是非他不娶，有些人是彼此合适，有些人是迫于无奈……然后，在一场热情洋溢的婚礼之后，开始新生活。婚礼不仅仅是见证，也是提醒：成家不易，请珍惜。我的一个朋友在经历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之后，由衷感慨：结个婚真难，别再有第二次。

还有那个著名的“买枪”段子：两个人吵架，恨不能杀了妻子。在去买枪的路上，看到妻子喜欢吃的菜，就忘了买枪改买菜。如今，“买枪”的当事人已经和妻子形同水火、兵戎相见，可谁又敢说，当初，他们不是因为爱才走到一起？时间就是恶棍，让当初的一见钟情变成视若仇敌，也让曾经的相依相伴变成杀之而后快。可这，难道不也是爱情的一种归宿么？

其实，大多数中年人的爱情乏善可陈，既不会动静大到上热搜，也不会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多得是冗长无聊、漫不经心的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生老病死。还会有焦躁，有挣扎，有越界和出轨。

伍老师偷看了妻子的微信，发现妻子和女儿同学的父亲关系“密切”。他质问妻子：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妻子回答：你想要什么？卡在婚姻里的人，需要一个出口，需要倾诉和倾听，需要一些光，照亮长久累积下的灰暗。可那光，不能太刺眼，更不能被灼伤。

那个崇拜伍老师，送来椒麻鸡逗他开心，愿意听他说的年轻女老师，就是那道光。为了报复妻子，伍老师去宾馆开了房，约了女老师，当他在焦急的等待后，从宾馆的窗户里看到女老师走近，却迅速逃离了。没能逃掉，楼梯间里，他们相遇。“如果我们真上床了，我就不爱你了。”缺少色彩的日常里，那些不曾（没法）说出口的喜欢和爱恋，那些带着关爱与温情的暧昧，就是灰突突日常影像里的一抹亮色，让日子不至于沉闷到窒息。

曾经，两个相爱的人，远在异地。周末的时候，他会坐一夜的火车，去她的城市看她。父母反对，他就蹲在她家大院的门口，等她出来。有时候，一等一天，也见不着人，只好再坐晚上的火车，失魂落魄地返回。一直都不肯放弃，终于来到她的城市，结了婚，有了儿子，原先的浓烈慢慢在日子的消磨中变得淡薄。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他变得可有可无。为了上学近，她带孩子住在娘家，一家人倒像是两家。酒桌上闲聊，偶尔谈到家，说的也都是儿子。突然有一天，她病了，医生说，有可能救不了。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医生面前涕泗横流，只要她活着，拿什么换都行。甚至儿子都不再重要，他有外公外婆，有爷爷奶奶，我只要她活着。

最终平安。儿子说，爸，你没啥钱，我妈也不漂亮，可你们真的很搭。两个人决定出游，十几年来头一次不带儿子，单独行动。一切却都变了样儿，每次吃饭，她一定会说这个儿子喜欢吃，那个可以买点儿带回去；去博物馆，他就后悔，该把那个臭小子带来。俩人一路的注意力和话题，永远是儿子，仿佛这个世界，已然没了他们的位置。

在孩子的学区房、丈夫的升职、妻子的抑郁症、父母的健康面前，中年人的爱情微不足道。我见过这样的“爱情片”——夫妻俩被老师“请家长”，出门前，妻子抱怨丈夫不管孩子；电梯里，争吵继续升级；小区门口，妻子愤怒地拒绝丈夫同去，奔向马路对面停的车。突然间，丈夫大叫，冲过来一把拽过妻子，同时侧身挡住冲过来的电动车。你恨过那个人，诅咒过TA，可是，危险来临之际，你还是（甚至出自习惯和本能）出手相护，这就是中年人的爱情。

中年人不会像伍老师那样，纠结于妻子（或者自己）到底爱不爱，即便他们知道不爱，也会让日子继续。激情或者多巴胺不会持续太久，更多是适应、习惯、忍让、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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