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家帮母亲收拾柜子,在一个包裹里发现了一件我读小学时穿过的破旧毛衣,母亲说如今也没人穿了,不如扔了,我没答应。
这件用五颜六色的毛线织就的毛衣,将我带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我上小学那会儿,冬天要比现在冷得多。
冬天一到,黄土高原异常单调,放眼望去,光秃秃一片。逢冬时节,人们尽可能不出门,穿着厚厚的衣服也难抵严寒。
那时候,农村还很穷,人们买不起时兴的保暖衣物,于是,家家户户的女主人总会在冬天来临前就为家人织好御寒的毛衣毛裤。
我们全家防寒的衣裤多半是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赶织的,那时逢去县城集会,母亲总会东奔西走选称几斤毛线。
记得有一年深秋,因为家里经济拮据,母亲没有称到可心的毛线,但是我因为长身体,前一年的毛衣已经显小,断不能再穿。
焦急中,母亲想到一个办法。她把我们不能穿的毛衣毛裤拆线、洗净、晾干,日夜赶工,寒冬来临前给我赶织了一件毛衣。可是,我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肯穿。这件毛衣显得不伦不类:领子是黑色,袖子是红色,身子是黄绿蓝色相间。
我那时已颇注重个人形象,任凭母亲好话说尽,我也不肯服软。她答应有钱了称几斤上等的毛线重新给我织一件,我也不买账,她就在昏暗的灯影下无声地啜泣。最后,母亲动了怒,我才乖乖穿上。
第二天到了学校,我尽量把外套紧紧裹住,生怕那件毛衣露出来丢脸。不几天,学校组织全体学生打预防针。轮到给我打时,我始终不肯脱掉外套,老师不明就里,以为我害怕打针,唠叨几句,径直上来拉开我外套的拉链,一下子扯了下来。
当时,我羞得不愿抬头,同学们已经笑成一团,我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那会儿,虽然各家各户都可能会出现颜色混搭的毛衣毛裤,但是五种以上的颜色混搭定然是破了纪录的。我忍不住想哭,又怕人家笑话,借着针头扎进我的胳膊时,呜哩哇啦地哭了出来。
那天回到家里,我脱掉毛衣,只穿了外套。母亲磨破嘴皮我也毫不领情。她没有办法,去村里的一家小商店里给我买了一瓶罐头,我才答应继续穿几天。
事实上,那件毛衣我穿了三个冬天,时间一久,别人也司空见惯,没人再用异样的目光去看待这件事情,我也假装消除了顾虑,成天跟他们打成一团。
之后,母亲又给我织过几件毛衣,她称毛线时会提前征求我的意见,她颇顾及我的感受,生怕她的“作品”不受我待见。
如今,生活好起来了,好多年不见有人再穿那种毛衣毛裤了,看见那件特殊的毛衣散落在一堆衣物里,亲切之余,也让我感慨万千。
(原标题:那年,我穿过五色毛衣,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