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相渝是老乡,我们是在一个文学群里认识的,他曾经像我一样很活跃,向一些文学爱好者分享自己的文章,诗意还有温暖与热情。
我不是一个带有荣誉名号的作家,也不是一个评论家,我只是一个书海中遨游的浪子,相渝说,你来给我写篇评论,就写写你读诗的感受。
我说好,他于是把他最近最心爱的诗歌发给我了。
那一夜,我未眠,我读到一个青年人,疼痛的故乡,快乐的翻滚,岁月的沧桑(尽管他的年纪还很小),雪夜的爱情,还有生命的激流。
一个人,也许只有经历作者的曾经,或者内心有类似的感受,才能体验到作者的呼喊,疼痛,忧伤,当然,还有风华,与温情。而我,从小从农村长大,农村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他所经历的一切,等同于我的经历,所以,一种无言的感怀,油然而起。
所以,我答应了他,一定要写写关于他的诗歌。
一,浓烈的乡愁
从城市回到故乡
从一盏灯笼回到一轮明月
从一座象牙塔回到一个叫做梦的村庄
在时光的隧道中穿梭
前世今朝
今朝前世
从芳草萋萋回到万家灯火
从声色犬马回到白雪皑皑
只有自己的心知道
只有自己的影子知道
我在打捞遗失的旧梦
我在惊鸿轮回的春暖
——《
回家过年》
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大都有一股浓烈的乡愁。它如影随形,就你在忙碌之中,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不经意间,这种乡愁就不自觉的席卷而来,让人不知所措。
我觉得,其实每个人都无法忘记自己的出身,不管他将来发展到何步,也不管他是否在极力的掩饰,甚至是表面上否定自己的曾经,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不管一个人如何的去遗忘,但,记忆总会在某种条件刺激下,又被激活了。
就像我一样。人谁没有故乡,“金窝银窝,不如老家的狗窝”,像我这样远方的浪子,时常怀念家乡,怀念那生我养我的地方,有人故意歪曲自己的故乡,仿佛以镀金者的身份来回避他的出身,这样的人其实是因为自卑。
人不可能会忘记他的出身,也没有必要去忘记,更没有必要去洗白自己。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可见狭义的说,人从哪里来就指的是你的生养之地,你的故乡将是你永远的记忆。
人谁没有乡愁,人谁没有韶华流逝的感慨,那故乡孩子们的亲切乡音,时刻弥漫心头,弥漫着多少远归的游子。
我觉得每个中国人都有一种乡愁,浓浓的乡愁,不管你在外边官做得多高,钱挣得再多,知识学问做得再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外面是漂泊的,比如在北京叫北漂,在上海是海漂,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将来能够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能够叶落归根。
为什么呢?
因为人有种乡愁,人总是觉得自己从小生活的那个家乡,才是最熟悉的场所。所以中国人讲,在家千日好,在外一时难。中国人也讲,家乡的水是最甜的,中医讲一方水养一方人,在外面你有可能会水土不服,是吧?
所以不管是在外面喝哪一种牌子的矿泉水,都没有家乡那个水,那个井水那么甜,我觉得我小的时候还有一种非常深刻的体验,小的时候搞不清楚原因在哪里,就是父母带着我到亲戚家玩,晚上我绝不会想在亲戚家过夜,为什么呢?
在陌生的环境里躺在床上一看周围,房顶不熟悉,周围的一切东西都是陌生的,总是睡不着,因为家的一切自己都是熟悉的,一切对自己来说是最安全最舒适的,尽管自己家的各种环境和条件可能没有其他人家里好。
但是就有这种感觉,所以后来我在网上看到这叫什么?有人说是恋床,当然还有一些其他说法,就是对家乡的一种依寓的关系,甚至是对文化上的一种依寓关系。
我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包括现在也一样,不是生活所逼,我绝对不会离开家乡来到上海,而且我也不喜欢出差,因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似乎是人的本能。
诗,有止痛安神的作用,长歌当哭,远望当归。
二,遥远的花草
母亲的叹息惊醒了暮色的蛙鸣
父亲的身影在黎明的街头一再压得更低
我再也无法融入故乡
无法融入这里的一砖一瓦
一草一木
甚至一言一行
一毫一发
……
我的一生是个诅咒
打破了故乡传统的活法
——《
我的一生是个诅咒,打破了故乡传统的活法》
我时常回忆起故乡的花花草草,还有那绿色麦田,一池清水,苍茫大地,蓝天白云,尤其是,还有雨后的彩虹,和那灿烂的阳光。
当然,还有人,事,物。
记忆虽然遥远,但我依然清楚记得一些事,我的父亲,让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把的小骑子上,他把自行车扎了起来,然后去公路旁的代销店去买烟。
我抬起头,看到头顶上掠过的浮云,白哗哗的云彩呀,上面是不是有仙女正在飞腾?正在我陶然之际,我听到一阵羊咩,举目前望,几只雪白的小羊,在旷野秋风中向我走来,随后还有一个母亲和孩子,他们在后面悠闲的跟着。
他们时而混入羊群之中,时而又分离开来,他们时隐时现,和小羊一样欢畅。这时,风越来越劲,人和羊都是东倒西歪,人和羊就这样在黄绿色的田野里穿行,我看着他们走向河沟,羊群像一朵朵白花,散落。
他们似乎站在那块地上很久,那是一块红薯地,薯叶在秋风的捶打下凌乱匍匐,他们在那里干活了,他们望天望云,聆听风、落叶、水流的声音,羊在田野上来回走动,不时轻轻地咩咩的叫几声。
就在这时,我无聊的又望向了白云,不知不觉,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好无聊,这时,我才突然发现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把子上,于是我哭了,这时爸爸走了出来,说,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对不起,这太危险了,说着还使劲的打了自己几下,以示惩罚。
而我,之所以总是想起这件事,不是因为爸爸的粗心所造成的心理恐惧,而是因为那白云,那风,那群羊,那红薯叶子,还有那母子。
风,它一直在吹,在心里,在遥远的记忆。
三,滚烫的泪水
尘世苍凉
我们的命运在草籽里轻薄萎缩
随风飘散
握不住人间的沧桑与辽阔
可在内心总有大地紧紧
抓住生命的根
谱出绿荫
那就是兄弟的手
抽出闪电
多少年
命运颠沛流离
灌满风声
在路上总有兄弟的一碗薄酒
尝尽冷暖
抵挡风寒
来了去了
走了散了
生命的灯在血管里点燃
一如灵魂饱蘸着泪水
——《
兄弟,兄弟》
于我而言,我的儿童时期是快乐的,但青少年时期,却充满着伤感与迷惑。
我的情况,和大多数人不同,但心理也是共通的。农村对我来而言,或者那段生命对我来言,还意味着巨大的心理创伤。
我儿时经历过繁华富裕的生活,这是我的父亲通过它的奋斗带给我的生活的优越,可是在我十岁左右,家庭破产,父母逃债消失,而我却要承担着别人的谩骂、侮辱、甚至是殴打,甚至是所谓的亲人还落井下石,望你早死,这曾经使我绝望,使我对人性长期持有黑暗的阴影,这是我人生最大的心理创伤。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人战胜自己,就是在于人战胜自我,就在于人能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自己的内心,唤醒生命的张力。
生命无常,“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每一个人的成长史,又何尝不是一段血泪史?
生活还要继续,但我已经不再迷惑,不再痛苦,不再伤感,而是欣然地去迎接生命,去接受生命,去感悟生命,去欢悦生命,去完满生命。
四,生命的迷离
雨水浸淫着浮动的人群
而我把自己漂泊的背影融为一滴墨
离尘世越来越远隐藏在孤独寡欢中
在灯盏瓦砾间填起了一生的宋词
菊花怒放那是一个王朝
是尘世的黄金秋风紧
换来我一生的颠沛流离
命中有多少繁华就有多少孤寂
罢了罢了
索性披头散发流放这人间
有多少悲怆就有多少狂欢
今夜,我是人间惆怅客
——《
今夜,我是人间惆怅客》
在我心血肆流的日子里,生活的艰难,世人的离弃,还有人间的冷淡,使我遍体鳞伤,我时常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人死了也不过碗大的疤,只要没死,就有希望,为了活下去,那又如何?
于是,我像作者一样,开始了我的挣扎之路,我也曾经打过数份工,在窑厂搬过砖,干过重活,受过白眼,受过伤,也经历过黑老板不给钱的情况,目视了人性黑暗的深渊,我也曾经想到过堕落,我当时想,如果我是个女人就好了,我可能就会靠做一个性工作者去赚钱了。这是一种多么无奈而又可怕的想法。
但,面对生命的痛苦与艰难,这也是只是想想而已,但我的信念也从来没有失落,因此,我尽管有这样的经历,但我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考上了大学,有了工作,甚至是开过自己的公司,成为了所谓的一个成功人士。
回过头来,一看,竟然不知觉的流下泪水,我很显然是一个幸运者,但也是一个超越者,有了超越精神,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故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时常想,在我的生命历程里,所经过的这些所谓的苦难,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从幼稚走向了所谓的成熟,对于浩翰人生长卷来讲,当时很痛苦,但现在看来,我的那些体验的确是微不足道的。
那只不过少年时代“少年不知愁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独特季节罢了。而在我每次面对人生的抉择时,有一个问题,终始无法避免,那就是选择。
有时候,是做一个勇士还是一个懦夫,是选择高尚还是堕落,是前进还是退缩,竟在一念之间,现实的阴霾也曾使我悲观消沉、彷徨失望,甚至还产生过自甘堕落的念头。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他还有超越精神,心血肆流的日子里,读书拯救了我的灵魂,我从书中读到了人类共同的悲哀和一些伟大人物所历经的种种苦难,我的苦难和他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在与艰难日子的对视中,我汲取了巨大的精神力量。
面对一些人生中的不如意,我总是强健着心弦,坚定着信念,始终以乐观的性格直面惨淡的人生,直到我的世界出现一抹蔚蓝。我曾经不止一次质疑过我的奋斗,我不断的怀疑自己为什么一直是个失败者,不管曾经的我付出了怎样的血汗,但结局是残酷的,它不需要你的任何理由。
但我也并不后悔,因为我行动了,我知道了我真正的实力,我对自己的了解更深了,要知道了解自己往往比了解别人更难。于是,我坦然,思想工具的再次启动之后,我又以更加激情与乐观的态度踏上人生的舞台,上演一幕幕未知或悲壮或秀美的剧目,因为我坚信正是因为这,我的人生才会更加绚丽。
我已经不再管什么成功失败,而从生命的迷离状态,回归到生命的超越。
五,如风的爱情
一个不断走失的人
我不敢再奢求姻缘
一闭眼就是
消逝的火车
穿过我们的手
碾过爱情的心脏
清贫的泪水只有在
燥热的时代蒸发
如果这都不是爱
那么背影怎会温润为月光
记忆怎么还会
反复拾起前世的雨伞
——《
在情人节怀着情人的名字,绽放
枯萎》
那一年,我考上师范大学,在一个文学社团的迎新晚会上,我看到了她,一个极富文艺气质的女孩,她在唱一首歌,邓丽君的《在水一方》。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
一个毛头小伙子,彻底震憾了。于是,他啪啪的鼓掌,惊呼,好!
等到他回味过来,才发现,一群人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猴子,然而,她走下舞台,却坐在我的身边,说,谢谢你。她还说,这首歌来自诗经,还向我讲解这首歌的含义,我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文学启蒙。于是,我们就这样认识了,而且她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朋友。
我当时,因为生活困难,经常在学校里勤工俭学,比如有时在餐厅里收拾一下饭桌,打扫一下卫生,后来,学校给我安排了一个更好的活,就是管理学校的一个公共的礼堂,平时打扫卫生,晚上维持一下学生自习的秩序。
有一天,她拿给我一本精装的《史记》给我,说你看看吧,不要因为你干着这类活,就觉得自己低下,看看我们伟大的祖先,他们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当时,我的古文也不是很好,但,我还是花时间,把它看完了。当然,也是一头雾水。
于是,我的选修课,几乎全部是文学类的,当然一方面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另一方面,还是喜欢多和她在一起。
后来,师范的生活有些无聊,儿女情长的现象比较突出,我似乎也有点沉沦,有一天我向她说出了我心里的隐伤,我并不喜欢我现在的这个化学专业,当时,我们正走着,她看到了,一个花园里的一个塑像,上面写了柳青的几句话,上面说: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