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欲望的先知:与勒内·基拉尔对话
作者:[法]勒内·基拉尔 著/ [美]辛西娅·L.黑文 编
译者:钱家音
数字时代的苏格拉底
据说,“你说我听”这样的情景并不存在,有的只是“你说我等”。但这一条并不适用于勒内·基拉尔。
这位伟大的法国思想家于2015年逝世,他的职业生涯光辉璀璨,横跨数个大洲、数门学科,且他比大多数人更为享受交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有那么多杰作是以访谈的形式展开的。
基拉尔的巅峰之作《创世以来的隐匿事物》便是问答形式的。《演化与转变:有关文化起源的对话》,以及他ZUI后一部重要论著《战斗到ZUI后》也是如此。他的一些次要作品,如与玛利亚·斯泰拉·巴尔贝里(的长访谈《那绊倒人的人》,以及他与米歇尔·崔格的精彩对谈《一有这些事》也是访谈录形式的(本书也摘录了这两本访谈录中的片段,能展现出他的风趣幽默,以及思想深度)。他与因斯布鲁克大学的神学家雷蒙德·施瓦格尔的书信集甚至也可以被视作对谈作品——一场跨越数千英里的对谈。
基拉尔的同事桑多尔·古德哈特告诉我,基拉尔教授“执着于对话”。他补充说:“他喜欢和他人一起做事。他总是用‘我们’、‘我们’的项目、‘我们’在做什么这类表述。他有一种探索精神。”
文学理论家米哈伊尔·巴赫金分析了为什么可能出现这种情景:“真理并非凭空诞生的,也无法从个体的头脑中找到,它是在人们集体性地探索真理时诞生的,产生于对话这一交互过程。”虽然交流可能发生于生者和死者之间,存在于异地恋人互寄的诗歌中,或者出现在网络空间里,但面对面的对话是尤为高效的交互方式。苏格拉底明白这一点:他将人引入冲突之中,视自己为由此诞生的真理的“助产士”。要回答人生中的任何重大问题,或是诸多次要的小问题,我们都需要通力合作。
根据斯坦福大学教授罗伯特·波格·哈里森的观点,对话这一形式解放了思想,助其摆脱桎梏。哈里森教授的访谈也收录在了本书中。我们一直抱怨演讲形式很无聊,但我们大部分时间总是沉溺于那些令人头脑麻木的独白里——无论是演讲、论文、Youtube视频,还是非虚构畅销书列表里的作品。
我能为基拉尔访谈的力量做担保:我并非通过他的著作,而是访谈,开始了解他的思想体系。我在本书中收录了一些激发我早期疑问的对谈,例如梅奥蒂的《基拉尔的〈我控诉〉:一位伟大思想家的大胆构想》。其他采访,如菲利普·戈德弗鲁瓦的《歌剧与神话》,他引得基拉尔畅谈瓦格纳和莫扎特,不失为一场令人愉悦的探索之旅。
当代法国思想家(德里达、福柯、拉康),以及海德格尔、尼采在基拉尔早期的问答中占据了更显著的地位,尤其是在《冻结的语言》和《悲剧的诞生》做的这两场采访中。马克·安斯帕克和洛朗斯·塔库在谈话中探索了厌食症这一话题,但讨论很快就发展为对社会和现代文化的更广泛的批评。米歇尔·崔格的访谈更具多元性且挑衅意味更浓,对普通读者来说更通俗易懂。罗伯特·哈里森与基拉尔的电台对谈也是如此。本书共有三章,是从法语原文翻译成英语的;一章译自意大利语;另有一章译自葡萄牙语。本书第一章收录的是1981年题为“无序与有序”的著名研讨会后的谈话,呈现了基拉尔与众多参会者而非单个访谈对象的对话。
……在这些访谈中,随着岁月消逝,如同暗房中慢慢显影的相片那样,基拉尔渐渐成为基拉尔。(不过,矛盾之处在于,本书ZUI早的采访得以展开时,他就已经近60岁了——已经完全是他自己了。)这些你问我答给了读者从已出版的对谈去“偷听”他的思想的机会。早年,当我们之间的友谊将我引向他的思想时,我就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