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低迷，无论A股还是港股，IPO极度艰难，当丰巢申请上市的消息传来，人们既兴奋又紧张，注视着这个身边的巨无霸，快递业数一数二的独角兽。香港的资本市场是否能随着美联储的降息而重新活跃起来？智能快递柜能否竞争过人工的快递超市？所有这些疑问都可以通过资本对丰巢上市的响应来窥视。
对于丰巢，此时试水IPO算不上好时机，甚至有些尴尬，毕竟资本市场还没有恢复的迹象，A股甚至从保3000点又降了三个台阶，到了保2700点的状态。一级市场方面，据德勤中国发布的报告，2024年上半年香港新股市场共有30只新股上市，共融资131亿港元，融资额同比下降27%，2018年曾经登顶全球IPO之冠的港交所已经下滑到全球第九，今年第一季度IPO融资竟然仅有30余亿港元，低迷至极了。当然随着9月份美联储降息，且是50点的大幅度降息，香港IPO市场有可能好转，但承载大型企业上市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
丰巢成立了8年了，经历多轮融资和并购，亏损了60余亿元。今年刚有盈利迹象就急于上市，或反映了其背后资本极度匮乏的状态，甚至对未来的预期，也有不太明确的地方。
有一种说法是，丰巢最大的护城河在于它的规模，无处不在，想不赚钱都难。截至2024年5月，丰巢在中国的31个省份拥有33万组智能柜，共计2990万个格口，覆盖了20.9万个社区。丰巢在全国快递柜的最新份额缺少统计资料，但在2020年当丰巢的快递柜达到27.2万组的时候它的份额达到了69%，而在此后，阿里巴巴却是在大规模拆除快递柜，丰巢的市占率或继续走高。另外，从2020上半年的27.2万组到今年上半年的33万组，4年时间增长了22%，其增速下降也是肉眼可见的。
互联网圈地的大基建最终表现在快递柜上，可很快，当快递柜深入大街小巷社区末梢，阿里巴巴转为开设基于加盟制度的菜鸟驿站。驿站与铁柜，两种快递最后一公里的解决方案孰优孰劣，两种路径是否可以长期并存？
我们知道生态学上有生态位或生态龛的说法，食物链的同一位置往往只支撑一个物种的生存壮大，占据“龛”的边边角角。当然，驿站需人员值守，下班了就取不了件了，铁柜却是全天候的；智能柜无人值守，意味着运营成本更低，理论上可以将最后一公里的派送成本降到极限。可快递柜尺寸是固定的，商品却是五花八门很可能超尺寸，每一个格子装一件商品其实也浪费了空间。提到智能，智能柜也做不到完全节约人工，快递员装每一件快递都得扫描登记，费时费力，快递超市的入货流程则简单的多。
2019年5月3日，上海，丰巢智能快递柜。（视觉中国 供图）究其实，快递柜的智能还仅仅是扫码、登记、发送信息、出入库管理的一体化，离时下的人工智能很远。若要彻底解放人工，恐怕还得升级机器设备，又是一大笔投入。总体看快递柜涉及的综合成本或不输人工，尤其在就业率走高人工成本下降的时期。
丰巢是否同步了快递包裹逐年上升的步伐？丰巢配送服务所交付的包裹数量在2021年、2022年及2023年分别为62.04亿件、58.23亿件及64.63亿件，而2022年中国快递包裹增长量为2.1%，2023年为19.4%，可见丰巢的快递柜虽增加了，业务量却落后于快递业的发展。
快递超市除了以货架存储包裹的便捷性，超市里还可以摆放商品，以快递引流，把取件提升为商机，快递超市升格为便利店。丰巢的快递柜，硬邦邦的铁柜子，自然走不通便利店的路径。
不过，丰巢也在尝试客流变现，如推出了洗衣业务，洗一件羽绒服29元。但问题是丰巢的快递柜专为网购设计，存放的多是电子产品和日用品的小包裹，即便是服装商家也包装得紧实规整，可居家洗衣是难以专业包装的。自2022年推出，丰巢洗衣的业务从2022年的400余万增长到今年前五个月的6000余万，进展似乎神速，但进军传统家政业务，显然离当年矗立起快递柜时设想的印钞机一般的功能甚远。
快递柜的盈利秘诀在于周转率，快递员将包裹寄存丰巢，每件需支付0.3元到1元不等的费用。设若每件物品都能很快取出，包裹源源不断地在快递柜中进进出出，丰巢就可能大赚其钱，曾经，因为丰巢收取滞留费，上海有小区停用，还帮助丰巢计算了其“柜头”利润：每台快递柜平均每天的场地租金收入（含电费）十几元，若满负荷运转，每个格子一天周转一次，单个快递柜80格，每格收取0.4元，每天收入至少为36元，毛利率即为240%。彼时商业环境火热，快递柜还有柜身贴纸广告、柜机屏幕和手机端的广告收入。这似乎是一门一本万利的生意。
当然，这种测算方法没有考虑到快递柜的折旧和运营维护，也没有考虑到企业运营管理的隐性成本。但事实是，滞留金引入4年，消费者的拖延症给丰巢带来超8亿元的收入，但整体上丰巢仍是连年亏损，近三年亏损了37亿元。
快递柜前期投入巨大，新建快递柜的速度降下来，丰巢也在逐步扭亏，2021年到2023年3年间其净亏损分别是20.71亿元、11.66亿元、5.42亿元。丰巢招股书显示，今年前五个月丰巢扭亏为盈，实现净利润7160万元。丰巢的盈利，按招股书的说法，主要是由于快递末端配送服务的盈利能力增长、消费者智能交付服务及增值服务的增长以及运营效率的提升。
但不难看出，近年来网购运费险普及，丰巢的取件业务，也就是智能交付业务是增长最快的业务部门，2021年还只占到全部收入的5.9%，今年前五个月已经达到了36.3%，今年的提升尤其迅速，不由得使人联想起很多女装网店的退货率达到九成，也不由得让人怀疑，电商的退货模式是否走到了尽头。毕竟毫无制约的退货行为对物流资源构成了巨大浪费。
丰巢的另一个隐患是3月1日起施行的快递新规，未经消费者同意快递公司不能把包裹存放在快递柜。今年前五个月丰巢配送收入还有所增长，政策的后续影响有待观察。但真正使它扭亏为盈的力量是寄件服务，无节制退货的“井喷”关系到网购业的可持续发展，这才是最应警惕的。
排版：布雷克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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