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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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到好望角的单车骑行日志 | 故事学院

有故事的人  · 公众号  ·  · 2017-10-26 17:16

正文

导语

中国、巴基斯坦、伊朗、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坦桑尼亚、赞比亚、纳米比亚、南非


串联起这9个国家的是一条长达18000公里的自行车车轮印迹,而留下这条印迹的人是一个在北京土生土长的少年--小北京。


从小跟着父母四处旅行的经历让他爱上了旅行。大学旷课乘火车出去旅行,后来变成骑自行车进行长途旅行。初试骑行之后,小北京便开始尝试川藏线骑行,受伤、挨冻,冒着生命危险走完川藏线,他不但没有气馁,反而对骑出国门心生向往。


后来,从北京到南非好望角的骑行让他声名鹊起,这次壮举不仅传遍朋友圈,更是被在路上遇见的台湾人传播到了台湾,被南非当地媒体报道,被西安遇见的骑行大叔写进了自己的书里,被《南方日报》的记者挖出……


如今,他把自己的故事集结成书,全面记录了他的第二个骑行之年的故事,今天故事君为大家截取其中的四个部分,通过小北京的讲述,领略非洲大陆的风情,重温惊险刺激又饱含感情的骑行时光。

直到世界尽头

小北京


巴基斯坦篇·被三方势力钉死的骑行

2013.8.20-9.25克哈特-伊斯兰堡-德拉加齐汗


神奇的日子开始了。我被各路警察押送着,却又被各种"上面的命令"踢皮球,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巴基斯坦并不广袤的土地上乱窜。


大部分接送我的警察负责的区域都很小,每50公里左右就要换警车押送。每换一次车,都有新的警察向我表示着相同的好奇,问我几乎相同的问题,不外乎家里几口人啊,为什么还没结婚啊,赚多少钱啊,这一路就像是"马拉松"审讯一样,我日复一日地回答着相同的问题,到最后我都学会抢答了。


即将到伊斯兰堡的时候,不同片区的警察之间在交接我的问题上又一次产生了矛盾。


当时负责押送我回伊斯兰堡的小个子警察接收到的是外保中心的命令,而交接方的大个子警察询问的却是警察控制中心。


两个部门似乎完全没有默契,警控中心不知道出于怎样的目的而下达了奇怪的命令,坚持要把我"从哪儿送来的送回哪儿去"。于是,大个子警察把我装上车,又沿着刚来的路,连夜把我送回到了小个子警察手里。


我被送回来的时候,小个子警察也前脚刚回来,一看到我有点儿蒙。大个子警察趁此之际脚底抹油就溜了--他也知道这事儿挺荒唐。


小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又给外保中心打电话,确定了任务不变,还是要把我送到伊斯兰堡。


从拉合尔办护照那时候起,我就对巴基斯坦的官僚系统充满了怨念,如今已经到了爆炸边缘,我强忍胸中几欲爆裂的愤懑,高声质问小个子:"你明知道送我回去待会儿还要被送回来,就不能好好问问你们领导,让他们自己去沟通吗?"


小个子大半夜遇到这么个事儿也很不爽,拔高了嗓门:"我不知道,我只能服从命令!"在折腾了半宿的押送和交接后,我还是被送到了伊斯兰堡。


这次没有把我送给大个子,但情况更糟,即便已经到了伊斯兰堡,当地接收的警方也不允许我自己走,而是把我圈禁起来,说要等待上层的讨论结果。


最终在快要天亮时,一个警察将接通的手机递给我,我一听,对方竟然是中国人。


他自称是中国驻巴基斯坦领事,姓江,收到警察控制中心的委托,劝我不要在危险地区骑车。这位江领事非常耐心地给我讲了当地的局势对一个骑车旅行者有多危险,但是仍然没有打动我。最后他客气地问了我家里的电话,希望通过我的家人来劝阻我的危险活动。


我知道这是徒劳,果然没多久他又再次联系我,只是说:"你的父母很开明,他们愿意尊重你的意见。"有了爸妈的助攻,第二次的交谈双方放松了很多,他并没有再劝我放弃单车旅行,而是像朋友一样介绍了当地的局势、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遭遇情况后可以采取的措施,希望我在特殊地区可以尽量配合警察的保护。


和江领事沟通完后,我继续被押送上路。看来在巴基斯坦自由骑行是没机会了。


埃塞俄比亚篇·谍影重重:我是"摩萨德"

2013.10.3-10.4亚的斯亚贝巴


可怜我在非洲的第二天,就被软禁在了警察局里。我在警局院子里找了一位对我比较和善的警察聊天,一问才知道,我的事情局里的人全都知道了。我会被怀疑是综合了几点原因:一是我的护照很破而且有巴基斯坦、越南等特殊国家的签证记录(其中一个警察还问我越南的战争结束了没);二是说我长得不像中国人,有伪造或者冒用护照的嫌疑;三是昨日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和流浪汉混在一起,这个行为令他们感到无法理解。


因此他们怀疑我是带着特殊任务的恐怖分子或者是情报人员。


跟我说完这些,和善警察拍着我的肩膀:"我相信,你不是恐怖分子……"这句话让我升起了知交之感,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你不是恐怖分子,你是'摩萨德'。"和善警察眯起眼睛,信誓旦旦地说。


……


摩萨德(Mossad)--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与CIA(美国中央情报局)、KGB(克格勃,全称"苏联部长会议国家安全委员会")、MI6(英国陆军情报六局)并列的顶级情报机构,拥有全世界最恐怖的特工和杀手。


得知我的这一"身份",我感觉自己走路都带背景音乐了,差点儿脱口而出:"马丁尼,摇匀不要搅拌。"


天黑的时候,我被移交到更高一级的警察局继续接受调查。于是,在非洲"李逵"的护送下,我总算是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虽然目标是另一家警察局。


非洲"李逵"一路不吭声,像个职业特工一样时刻紧张地观察着街景,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未知的危险。


我心里暗暗发笑:这要是在电影里,我才是职业特工,男主角--就你这傻模傻样的小反派,一般活不过10分钟。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到了一片像是军营的地方。接收我的新长官给我安排了住宿。


跟着一位穿迷彩服的特警左拐右拐地进入了一片像宿舍区的地方后,特警让我将车子连行李一起推进一间小屋中。我心里还想:哎呀,这车轮胎上全是泥,给屋子整脏了多不好意思啊。


这善良的想法很快让现实击碎了,当我在墙上摸索电灯开关的时候,接着就听见"咣当"一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屋中一片漆黑。


这是牢房吧!


这就是"摩萨德特工"的待遇吗?经过这两天的折腾,我已经没了脾气,也懒得争辩,苦笑着在屋子正中间扫出了一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关掉了手电--睡觉。


第二天起来后感觉精神饱满,却发现门还锁着,"咣咣咣"地砸了10分钟,一个光着膀子的警察打着哈欠给我开了门,我这才看见,原来外面仍是漆黑一片。警察问我要干啥,一句话问得我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傻傻地问:


"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你是犯人。"


"我要给中国使馆打电话!"


"哦。"


"……我要见你们长官!"


"哦,长官要8点才来。"


说完话,警察又不耐烦地把我关进了黑暗中。我心中很烦闷,拆下了车上的码表,不停地看时间。终于到了8点,我继续砸门,砸到手都疼,外面还是没一点儿反应。再待到9点半的时候,实在忍不下去了,玩儿了命地砸门。砸了10来分钟,总算有人开了门。但是守门的警察只说让我回去等着。我问他要等多久,对方告诉我要两个小时!


明明说好了8点,怎么能这样随便。我很愤怒,非要见长官,和守门人大吵起来。慢慢地,人们从对面的宿舍里鱼贯而出,至少40号人站在门外围观我。我真难以相信,这么多的人是怎么塞进那么几间小屋子里的?然后有通情达理之辈来劝我:"警长出去吃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要多久?"


"4个小时。"


"……"


我真感觉自己要爆炸了,此时此刻我好希望自己真的是摩萨德杀手,平端着加特林杀出一条血路。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门终于打开了。但是长官最终还是没来,两位警员让我连车一起推着走,说要带我去最高级别的警察总部去。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我也没了折腾的劲头,听话地钻进了一辆警车。


警察总部是一座简洁又现代化的写字楼,反而给人感觉毫无特点。到了这种现代化的地方,让我心中很是踏实,带我来的两位警员看起来非常拘束。楼内的装饰很少,显得很空旷。


之后,从肩章上两杠一星到两杠带花的长官挨个对我问询,越是高级的长官,对我的态度越客气。听说我之前的"特殊待遇",还露出惊讶的表情。


终于,在经过一个小时如同聊天般轻松的对话后,我洗脱了嫌疑。最高长官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们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旅行者,因此很难理解你的目的。我们履行自己的职责保护你和国家的安全,你同 样也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对自己的家庭负责。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中国人的营地,或许你能够在那里寻求帮助。但是绝不可以再睡街头了,否则我们不得不将你当作犯人抓起来。


走出警察总部大楼,外面已是雨过天晴。警员护送着我,走出不远就看到了一处浩大的工地上拉着巨幅的红布,上面贴着汉字的标语--中铁集团的埃塞俄比亚轻轨项目。


漫长的黑夜终于结束了。


坦桑尼亚篇·节庆般的葬礼

2013.11.23基内西-穆索马


从草棚子出发不久,看到当地人都聚集到一户人家中,放着喜庆欢快的音乐,各自聊天、做大锅饭,非常热闹。


我以为是当地的什么节日,就凑了过去,门口一名类似迎宾人员的男子将我引进一间小屋中。


小屋中靠墙的3条长椅上都坐满了人,唯独一条红布盖住的长椅空着。我老实不客气地打算坐,那迎宾男子却冲我摆摆手,悄声说道:"这是我妈妈。"


"哈?"我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迎宾男子走过去揭开红布,原来下面是一口木制棺材。他轻轻地打开棺材头的一个小盖子让我过去看,里面躺着一位安详的老人,仿佛睡着了一般。


原来是葬礼啊。可是为什么感不到悲戚的气氛呢?


我离开屋子到了后院里,附近的乡亲在帮忙挖坟,我拿起手机想拍几张照片,本来还担心会被阻止,结果见我要拍照,挖坟的乡亲们居然兴奋起来,各个奋勇表现,挖坑效率提升了不止1倍。说实话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我不知所措。


我收起手机,仔细端详了那迎宾男子,最多也就30岁,想必他妈妈也不过50多岁。虽然知道非洲人寿命偏短,但是这个岁数在国内还没退休呢,应该也不算什么喜丧吧?为什么死后大家竟然这么开心?


我心中很不厚道地想,难道是这安详婆婆生前作恶多端?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地人对于死亡的理解不同,据说很多文化中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生的开端。然而在我看来,不管死亡对死者意味着什么,对于生者来说,却意味着再也见不到挚爱的亲人,多少总还是该有些悲戚吧。


正胡思乱想着,迎宾男子拿了一个小本给我看,本子上密密麻麻记载的是人名和金额,似乎是附近乡亲给的白包。我刚到这个国家根本还没有兑换坦桑尼亚的货币,便拿出一张肯尼亚先令给他看,本想告诉他我只有外币,但这男子却误会了我要给他,一把将我的钱拿走,高兴地给附近地乡亲们炫耀。看到他这兴奋劲儿我都不好意思要回来了。这男子让我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这完全不同的异国文字,他高兴地说要将这本子好好珍藏。


随后他带我到了屋子侧面,这里摆了五六口不知煮着什么的大铁盆,在柴火的烧烤下白烟袅袅。女人们在一旁边聊天边忙活着。那男子对着一个大婶说了几句斯瓦希里语,大婶赶紧从几个不同的铁盆中


给我盛了一份饭菜。似乎是没拔干净毛儿的鸡肉块和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内脏盖在一坨玉米球儿(当地叫"唔啊哩")上。

注:节庆一般的葬礼,人们忙得不可开交


即便是我饿着肚子,即便是我这几天仅以昆虫野果为食,可看到这坨"当地美味"还是未能激发我的斗志,仅仅随便吃了一大盘子,就告辞了。


离开这个家庭继续前行。离穆索马越来越近,村庄和人家也逐渐多了起来。可是这对于没有兑换当地货币的我来说反而是折磨啊,看到想要的却吃不到,如同陷入了六道轮回中的饿鬼道一般凄惨。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肚子饿不说,嘴里也是一点滋味都没有了,每次被食欲折磨的时候,就会立下雄心壮志:待俺取了银两,一定要大肆败家,买水果、买烤肉、买到手抽筋!


饿鬼道的煎熬没持续多久,因为我很快就到了穆索马。


穆索马坐落于维多利亚湖(LakeVictoria)畔,是我路过的第一个坦桑尼亚城市,繁华又热闹,找了个银行,将100美元兑换掉,换了整整21万坦桑尼亚先令。携带这数十万巨款,我满怀一腔怒火直冲进一家商店,发誓要扫光这里的全部美食。


然而,我站在价格不菲的水果和肉罐头的货架前,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买了一袋切片面包便满足地走了。


赞比亚篇·没得过疟疾,不算到过非洲

2014.1.16-1.19伊索卡-卡布韦


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在赞比亚前几天的住宿基本都是在同胞的工厂、工地、营地里解决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然而,随着我一步步深入赞比亚腹地,中国人的据点不再那么密集,这种好日子马上到头了,更要命的是,我得了疟疾。


1月17日从位于伊索卡的"中江国际"营地出来,我突然感觉状态很差,骑了没多远,便躺在路边看起电子书来,休息了一个小时,没想到状态更差了。虽是艳阳高照,我却觉得风吹过来那么冷,肌肉酸痛得使不上力气。一摸额头,发烧了。


单比症状,这次可比在埃塞俄比亚染上的恶病严重多了。咬牙翻了几个坡,终于撑不住了。看到路边一个地面刚铺完水泥的教堂,赶紧跑过去,靠墙坐下,仅仅是这么坐着,也令我感到莫大的轻松。当然,怎么坐都不舒服,却没力气调整姿势。


几个干活儿的大叔很关心我,问了不少问题,我就那么有气无力地仰着头,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一会儿大叔们带来几个盆碗,挨个洗了手,邀请我一起吃午餐,是西麻(一种当地玉米粉糊糊)和一大盆能翻出不少苍蝇和蚂蚁的煮蘑菇。分量很足,但我胃口实在不佳,就没有放开吃。


饭后感觉头上温度又升高了,于是也没再考虑食物、水、药等问题,请大叔们帮我撑起帐篷后倒头休息了。


盖上睡袋,虽不停出汗,也觉得好受一些了。其实我觉得症状不太像是疟疾。但这种突然发热,却不感冒,不拉肚子的情况以前还真没遇到过。到半夜时,感觉体温达到一个高点,这是第一次病得这么厉害,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挺过这一关,脑中涌出很多奇异的想法和画面,于是我挣扎着拿出相机,打开录像,对着镜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说到累了就迷迷糊糊睡去了,夜里醒过几次,体温略有下降,产生了一些体力恢复的幻觉,自以为钻出了帐篷,打开了驮包,翻出了治疗疟疾的特效药胡乱吃掉。然后就这么时醒时睡地躺着,也不分什么昼夜黑白。

注:病倒在小教堂里,幸得当地人照料


大概中午时,昨天一起吃饭的大叔西姆科克叫醒了我,他特地从家里带了西麻和盐水鱼让我吃。我很感谢他,想给他一些钱,但他坚持不要,他说:"我们是朋友。"


雪中送炭让我感动,我实在不想让他空手回去,便送了他一包方便面。这玩意可是我压箱底的至宝,在非洲也是"轻奢"美食,只有过节时才能泡上一包,品一品故乡的味道。我算是发现了,越是原始的地方就越热爱各种美味的工业添加剂,只有饱食终日的家伙们才会整天纠结"绿色无添加"。


果然西姆科克十分开心,对方便面爱不释手!


西姆科克说他晚上再来,但是晚上一直下雨,我浑浑噩噩地始终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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