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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点着的烟冲嘴巴的方向抬高,凑到嘴皮前逮了一口,出去是一团立刻散去的气。
“房子那边都联系好了吧,我就不跟你过去了,到了收拾好好了给我打个电话。
”
“好的,那我先走了,表哥。
”
行李箱轮子轱辘的声音在略微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吭吭的响声。
四个黑漆漆沾满泥的车轮似乎碾在了心脏,一松再一紧,也有可能只是尼古丁的副作用。
表弟的背影走远了,小区快落完叶子的枝桠挡住了,看不清,再拐过了一个街口,看不见了。
“怎么感觉你和你表弟闹矛盾了?
”
“没有,你想多了啦,他就是觉得上下班通勤的时间太长了。
”
“哦,不过之后你就没人跟你承担房租了哦,要不要考虑搬我这边跟我一起合租得了。
”
“他在的时候也是我付房租啊,哪有人给我承担房租啊。
”
“那你考虑考虑搬我这边住呗,帮我承担一下房租。
”
隔壁男人口里的烟呼出来一口,烟跳升,脸给遮挡住了,却还是瞧出他脸上的认真。
大概是真想我和他住一块吧,只是,只是,我好像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行,我考虑一下,回头给你答复啊。
”
话一出,男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只是很淡。
就像在一瓶1.5L的大农夫山泉里滴入一滴,只有一滴柠檬汁,那酸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将快烧到屁股的烟头丢在脚下,用脚后跟把还燃着的火星碾灭,捡起,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上去啦,屋里碗还没洗,你要跟我上去吗?
”
“我就不跟你上去了,我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看明天找你蹭饭啊,现在都没人做饭了。
”
“德行,就知道找我蹭饭。
”
“我还知道要和你那个呢,嘿嘿。
”
男人笑了笑,转身背着盒子进了楼道,盒子也一样,转过去朝着屋里走去。
进了屋,推开门,沙发床折起来了,表弟用过的被子和枕头一是一二是二地摆在了床上。
盒子打算将表弟用过的被套和枕套取下来丢洗衣机洗了晒干再收起来,刚一摊开表弟的味道拢了过来。
是一股年轻男人的味道,淡淡的,有点汗味只是不浓。
尤其是枕头上面,肉眼能瞧见三五根细碎的短发,黑黑的,捻在手上有点硬。
不自觉地,盒子将枕套靠近了鼻子,嗅了嗅,只是嘴里的烟味还没散去。
闻到的都是一股子烟味,还不如刚刚抖动枕套时,来得确切。
也不知道,表弟新搬去的地方有没有被子,都快进冬天了,没有厚被子,怎么过冬。
北京的冬天漫长而又灰暗,暖气来了还好过些,在暖气没来的那一段,简直是煎熬。
懒得想了,他也不是一个小学生了,都已经二十四五了,成年了,总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
说真心,盒子的心里是有一点小小的落差,可是在落差以外,更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你记得小时候学游泳练习憋气吗?
人的脑袋埋在了水底,捏着鼻子一直往下沉,四周的空气稀薄,只赖着胸口囤积的一口氧气。
时间一长了,鼻子发热,眼睛发酸,等你实在憋不住的那一刻站了起来。
磅礴的氧气四面八方冲着你涌过来,你会有一种活下来的幸存感。
是的,现在盒子正有一种真切地能喘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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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两场雨,吹了两趟很大的风,新闻说北京的城外下了今年里的第一场雪。
凛冽的冬天宣告着到来。
自从表弟搬出去后,盒子去超市再也没有买过蔬菜和肉类,挑选的都是水果。
路上的人年纪大一点的套上了棉夹克,年轻人也都在卫衣的外面加了外套。
不过也有小年轻,看着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穿着运动鞋,鞋和裤脚的中间赤裸裸的晾着白花花的脚踝。
新开的故事开了一个头,才写三两篇,尚在铺垫,打赏和阅读数据很一般。
焦虑跟着冬天扑在身上的冷风一起来了。
隔壁男人又提了两回让盒子搬过去合租的事,男人租的是一个单间。
租金比他现在租的房子贵了一截,不过要是两个人平摊下来,每个月需要付出去的会少一点。
有一点心动,只是好像心动的是价钱。
有一点犹豫,犹豫的好像是不太想两个人住在一起,嫌太近。
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两个人住得不远,下午写了东西有时间想去找他的时候就下楼过去。
晚上吃了饭,两个人抽根烟,回去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说到沙发,早知道表弟在这里呆的时间不久,当时也不用买这一个沙发床了。
表弟搬出去的这一个月里,一条消息都没有给盒子发,前些日子屋里两个人的时间像场幻觉。
现在幻觉给打破了,又回到了现实。
不用顾虑晚上旁边睡着一个人不好意思打飞机,不用顾虑表弟明天要上班得早早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