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我已经是是厂里的基层干部,相当于现在的党办副主任,还入了党。车间主任、党委书记和工厂工人对我都不错,我对自己的未来很乐观。
我也想上大学,但不能像其他工人那样表现得过分急切、似乎想赶快离开工厂。而且,我多半觉得没希望上大学,不是担心十年没复习功课,而是我已经28岁了,年龄可能“过线”了。
但几乎厂里的每个人都觉得我能考上。工厂教育科科长和分厂党委副书记一起商量着帮我报了名:“孟晓苏不上大学可惜了。”
考试第一天,我母亲特意为我准备了一杯平时喝不到的牛奶。第一门政治考试刚开始,我就憋不住了。但我又不敢去厕所,这是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我去了还能让我回来考试吗?我就一直忍受着生理的难受把题目做了下来。
虽然因为牛奶,第一门政治考试吃了大亏,但几门考下来应该成绩不错。最后悔是地理没有复习那套模拟题,但我凭借着常识做出了一些题目。
再说说我当时报志愿的情况,从小学到中学,我的作文常是班级的范文。我在工厂期间,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等多家报纸发表过文章,并成为北京日报的特约通讯员。
在填高考志愿时,教育科长毫不犹豫帮我填上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并在后面附上我的“成绩单”:孟晓苏曾在北京日报发表文章XX篇、在人民日报发表XX篇等。
1978年2月,我正在车间里,有人喊着我的名字举着牛皮纸信封找我。看到信封右下角的“北京大学”四个字时,我既高兴又忐忑——多年没有高考了,这会不会是不录取的通知书?撕开信封一看,“通知你录取到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哎呀,那个高兴劲儿,别提了,这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我拿着通知书回到家,我妈笑得哭了,她既是为我高兴,也为那杯牛奶没有惹下祸而庆幸。她悄悄担心一个多月了,生怕那杯牛奶影响到了我的前程。
我读初二时,高考中断,实行工农兵推荐上大学。但推荐的都是别人,我慢慢就失去了希望,后来彻底绝了念头。现在回想,恢复高考真是不可思议,我被北大录取,也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