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来
雪花如鹅毛般飘落，为群山、塔松和哨所再添一层新装。早饭过后，火箭军某旅二级上士梁海洁检查完装备物资，带领班组踏上巡山征程。
巡逻车沿着盘山公路缓慢前进。第一次参加巡逻任务的新兵徐祥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挂满冰霜的塔松与近在咫尺的深谷，还有时不时滚落的碎石和雪块……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服。
车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只能靠步行。梁海洁根据大山里的点位位置，给班组成员进行了详细分工——为确保阵地安全和各项设施运转正常，他们要把山里的众多点位、线路都检查到。
下车后，他们整理好战斗装具，检查完个人物资，便分头出发了。梁海洁带领新兵徐祥与另外一个小组兵分两路，奔赴不同点位。
刚开始，路还算好走，梁海洁和徐祥一直保持着较快的行进速度。然而，随着海拔不断攀升，积雪也越来越厚，前行变得更加艰难。凛冽寒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拍打着迷彩大衣。
积雪掩盖了陡峭的山路，脚下情况难以判断。梁海洁走在前面，手脚并用拨开积雪，还不忘回过头来喘着粗气向徐祥分享经验。
走着走着，徐祥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梁海洁回身拉了他一把，帮他重新站起身来。吐掉嘴里的雪，徐祥说：“这雪又厚又松，爬起来真费劲。”梁海洁从背包中拿出安全绳，绑在自己的腰上，嘱咐徐祥紧紧拽住。徐祥拽着安全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两人走了许久后，梁海洁站稳身子，指着前面对徐祥说，那里就有一个点位，已经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了。徐祥一脸疑惑地向前望去，刚开始只看到皑皑白雪，顺着梁海洁手指的方向仔细寻找后，他才发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惴惴不安地望向梁海洁，问道：“班长，我们要过去吗？前面的路，看着很陡啊！”
“我在这守了12年，这种大雪天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你在这等着，我先过去！”说罢，梁海洁试探着用脚清了清路面，解开腰间的绳子，独自走了过去。
头几步还很顺利，没想到，就在他抓住一根树枝准备借力向上攀登时，树枝突然断裂。梁海洁失去平衡向前摔倒，又向下滑了一段。徐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跌跌撞撞地来到梁海洁身边，把他扶起来，“班长，你没事吧？”
梁海洁擦了把脸上的雪，摆摆手。在他看来，在这种大雪天摔倒实在太正常了。他拍拍身上的积雪，继续向点位攀登，勉强清出了一条道路。两人终于顺利进入点位。
在点位，梁海洁边传授专业知识，边手把手教徐祥使用检查工具，告诉他常见的特情以及处置方法。所有线路检查完毕且没有问题后，两人继续向下一个点位进发。此时，风雪暂歇，太阳也渐渐现身。
时至正午，雪地反射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徐祥的眼睛感觉有些刺痛。梁海洁见状，急忙让他从背包里掏出墨镜，又扭头捧起一把雪，小心地帮他擦拭眼睛，待稍有缓解，两人继续前进。
等到又检查完一个点位，已是下午1点。徐祥眼睛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但一路顶风冒雪让他觉得浑身酸疼，有些吃不消。二人在山上选了一处避风口，取出便携式罐装气炉，就地取材挖了一锅雪开始煮水，又拿出方便面、青菜投入锅中。
“以前雪天巡山，最开心的就是回去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泡面。你看，现在条件好了，即便在巡山路上，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也能吃口热乎的。”梁海洁捞起面，热气升腾着，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跟徐祥说起以前的经历。
徐祥听着班长讲的往事，捧着面碗大口吃着，身体也慢慢热乎起来。他问道：“班长，巡山又冷又累，山里连个人都见不到，你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
梁海洁想了想，站起身来眺望着远方，说：“只要心是热的，就不觉得冷和累。”他给徐祥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
那年元旦前夕，梁海洁和战友们在巡山途中碰到了罕见的暴风雪。
雪灌进靴子里，化成水又结成冰，防寒面罩上也结出一层薄薄的冰碴。为加快赶路，他们用树枝制成简易手杖，相互搀扶着，一个点位一个点位过，一条线路一条线路查。
由于不少线路已经冻得生硬，大家在排查时，必须轻轻地从雪中清理出线路，再一步步检查接头。哪怕双手已经冻得发麻，也没人叫苦叫累，更没有人退缩。
那天回到哨所已是深夜，虽然梁海洁和几名老班长又冷又饿，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上级拉动警报的声音，依然牵动着每个人的心。他们第一时间来到监控前，看到了屏幕上导弹成功发射的画面。短暂的沉默后是热烈的欢呼。梁海洁和战友们冲到屋外，在风雪中欢庆胜利。那一刻，他明白了坚守大山的意义。
听完梁海洁的故事，徐祥的眼角有些湿润。再次出发时，他感觉身上充满力量，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完成了巡山任务。
下山途中，夕阳在雪峰的西边逐渐隐没，远处的小镇灯光亮了起来。徐祥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一股暖流涌动，他整理了一下着装，挺了挺腰板。他对班长说的话有了自己的理解：冒雪巡山，天是冷的，但战友们的心是热的，因为他们的工作连着导弹发射成功的尾焰，也连着万家灯火。虽然日复一日，默默无闻，但他们坚信，祖国知道我，大山记得我，风雪认得我！
（本文选自2025年1月3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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