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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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蒙和不良是跑回宿舍的。
操场距宿舍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两个人坐在床上额头浮着薄薄的一层汗。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有天为了躲保安跑得跟丧家之犬似的。”
不良说话时有点小喘气,坐在床上的两人隔得很近。
李蒙能从他呼出的热气中分出烟味和少年清爽的味道,一时之间杵着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差一点刚刚就说出来了,幸好有保安经过,跑回来时,风吹在脸上很热。
李蒙心里一直晃悠悠着这些有的没的念头,令他回神过来还是不良的下一句话。
“我先去洗澡,一会给你讲题。”
不良拎着一个飘柔的洗发膏、一块六神带冰片的香皂往浴室的方向去。
他赤着上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子已经初具成年男人的修长,背部宽阔,线条流畅,腰间紧实。
李蒙学人体素描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别人赤裸的身体,比他更具美感更具力量感的都有。
可他从没有任何一刻这么迫切的想画下来,留住这一瞬。
等不良出来后,李蒙低着头钻进浴室,很快的冲了澡,两人对坐在床上看试卷。
那些兵荒马乱的心猿意马,被他认为用力压进了一道道题里。
十七八岁的人哪里知道,感情的事这次你憋住一口气将它摁向水底。
下一次,这口气一松,它浮起来的反弹力只会更猛。
·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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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的月考成绩下来了,两个月的努力很有成效。
李蒙的成绩和倒数第二名从100分的差距缩小到了10分以内。
英语听力丢了很多分,要不这次超过倒数第二名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年入冬后,重庆连着下了两天的雨,自从中期考试后,高二清北班就不用参加早操了。
体育课更不用说,一般体育老师都会有事,隔三差五辛苦各位科任老师前来代课。
一周两节硬是固定变成了一周一节。
周四下午大家正准备去上体育课,班主任王老师赶了过来。
“今天的课改上数学哈,这都十二月了,马上又要期末了。”
不良小声地抱怨,“又没体育课了,人都木了。”
谁知班主任耳尖,听到了,回了一句。
“不良,你上次成绩可是下降了不少,数学选择题居然做错了两道,你从来没错过这么多哦。”
不良笑嘻嘻的没回话,左边耳朵进了,右边耳朵出了。
但身旁的李蒙却记住了。
那一节课,老师讲了什么他都没记住,只记得不良成绩下降了。
等下课后,他见不良出了教室,打算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说说“一对一”帮扶的事情。
刚到门口就撞到了不良,问他。
“你来办公室干嘛?”
“我想跟王老师说说,要不给你换个帮扶对象,我不想拖你后腿。”
“神经病啊你,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坐同桌了。”
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当时王老师宣布一帮一的时候说过,同桌互助。
如果换一个帮扶对象务必需要更换同桌,李蒙没想这茬,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突然被问到,也不知该说啥。
不良见他没反应,径直回了教室,两个人一下午都没说话。吃饭的时候,不良也没喊他。
重庆的冬天还是来了。
·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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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已经快半个月没去画室了,不良去食堂后,教室的人几乎都走了,只剩下几个买了面包的人一边啃一边做题。
他收拾了一下,想着要不去画室画会吧。到了画室的时候,人不多,三三两两围着一堆石膏。
李蒙选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没人说话,教室里弥漫碳素铅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时间过得很快,画纸初见雏形,外面的天有点黑了,广播里开始打铃,应该晚课开始了。
不良应该已经在教室做题了吧,还在生气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不良生气,平时笑嘻嘻的人生气起来还挺可怕的,眼睛鼓着像个金鱼一样。
不过他是真的想和他做同桌吗?
李蒙想着想着,画笔一歪,这张打好草稿的画纸便废了。
鬼使神差的,他开始画起不良的人像来,头发很短,头圆圆的,单眼皮,嘴唇薄薄的。
在他脖子喉结的位置有一颗圆形的痣。
不像,李蒙揉了一张纸。
还是不像。没那么生动。
教室里好像没声音了,李蒙抬起头一看,好像人都走光了。
他正纠结是一会直接回宿舍还是回教室上一节课时,门突然推开了。
画纸上的那颗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像一只探路的老鼠。
李蒙刚反应过来要将地上的纸捡起来藏起时,那人已经走到他的前面站着,头发湿漉漉的。
“你画的是我吗?”
“没,不是。”
“我看就是。”
李蒙把画捡起来往背后的包里塞。
“小气鬼,你能画,还不让我看吗?”
“……”
“我很喜欢,这张送我吧。”
不良指了画板上没来得及取下来的那张,只画了轮廓,没来得及上阴影。
“你来干什么?”
李蒙没正面回答,问他。
“你还好意思讲,你晚课一直没来,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外面又在下雨。”
“嗯,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画室的。”
“我哪里知道啊,我回了宿舍,也去了操场,都没看见你,这才来画室碰碰运气。”
“那你也不打伞,你头发都湿了。”
“哦,我不喜欢打伞。”
“傻子。”
两个人都没说话,不良找了个位置坐着,从兜里拿出来一个面包。
“吃饭了吗?给。”
“你没生气了?”
“我有啥好生气的啊,你是傻逼我还能跟着傻逼么?”
“……”
“你是不想和我当同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