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立轴

日本的茶室里往往少不了一幅挂轴。有时是书法，但常常是山水画轴。在山水里饮茶，自然是一件极风雅的事情，但是日本地处狭隘，常常无法真正身处名山大川，以一画聊慰渴想，这原本不过是无奈将就的意思。谁知道，这样的寒碜成了定规之后，俨然成了一种格调与韵味。茶室如果没有立轴，似乎就没了眼或者魂了。

置身真山实水，固然很好，据说魏晋时候谢家的庄园就大得不行，“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读读谢灵运的《山居赋》，再看看现在那些炫富小儿，实在是寒酸之极了。但是，真山实水也有不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实在，太具体，无法安放遄飞的灵魂。这是日本茶道“因祸得福”的地方，因为空间憋仄，就必须靠精神去放大它，饮茶的时候，应该玄想自己就身处在自然的中央。——要是这么说，茶道也不过是精神的“白日梦”而已。

日本茶道，很讲究端静恭肃，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茶室中是要安放很多“唐器”的，也就是精美的中国器物的——日本当初对于唐朝的膜拜，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上国片瓷，也是无上精品——需要供奉瞻拜的；即便无法得到，也要通过仿制来表达虔敬之心的，——有点像弄点 A 货糊弄自己的意思。不过，日本人坚持“敬神如神在”的意思，不管怎样，茶室里的各种摆件不管真假精粗都要有一一仔细观瞻的仪式，并在玄想里感受上国风神。这是对唐文化的致敬。